■沈致远
最近美国出版了两本新书:《爱因斯坦与孩子们的通信》和《爱因斯坦的剪贴本》,其中收
入了许多富有童心和童趣的信件。纽约著名的自然历史博物馆从中选出一些复印件,正在展
出。下面是部分摘录。
一位名叫第凡尼的小孩在1946年7月10日的信中写道:“亲爱的先生:……我们老师说你在美
国,我问她你是否葬在美国而不在英国。她说你还没有死,我听了非常激动。……我和好友
派托经常讨论天文学,这是我们课余之最爱。派托有一架望远镜,我们在学校里利用它夜观
天象。我们观察到昴宿星团、猎户星座、双子星座,还有火星和土星,……我们曾经被抓到
过几次,所以这是很困难的。……”
一个半月后爱因斯坦回信:“亲爱的第凡尼:……很抱歉地告诉你:我仍然活着。……我希
望今后你和你朋友的天文研究不再被学校当局的耳目所发现。这是多数好公民对待政府的态
度,我认为这是对的。”不知道爱因斯坦的言外之意是否能为他的这位小朋友所领会。
一位名叫萨姆的小孩在1949年5月6日的信中写道:“亲爱的爱因斯坦先生:我为了解答今天
在学校里和同学争论的问题给你写信,我们都在八年级,……我的一位同学认为天才一定会
发疯,因为过去所有的天才都发过疯。我无法使他相信过去有的天才不曾发疯。我说你是天
才但没有发疯。同学说你将在一年内发疯,我说你不会。……请回信告诉我你对这个问题的
意见(不管你是否会丧失你那著名的有价值的心智。)”未见回信。爱因斯坦后半生献身于
探求所谓最终的理论——统一场论,不幸以失败告终。天才耶?疯子耶?恐怕他自己也闹不
清。
一位名叫富兰克的小孩在1950年3月25日信中写道:“亲爱的爱因斯坦博士:我想知道天空之
外有什么,妈妈说你可以告诉我。”未见回信。爱因斯坦死后半个世纪以来,天文学和宇宙
学都有了长足的进步,但对“天外有什么”这个问题,科学家们仍然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这位小女孩天真的问题是很不容易回答的,就难怪爱因斯坦不回信了。
署名“六位小科学家”的在1951年的信中写道:“亲爱的教授:……我们都是六年级的学生
。在课堂上曾为一个问题的争论而分成两派。我们六人是一派,其余二十一人加一位老师共
二十二人是另一派。争论的问题是:如果太阳熄灭了,人类灭绝了,地球上还会有生命吗?
……我们相信即使太阳熄灭了,地球上还会有生命。请告诉我们你的想法。……希望你能参
加到我们这六位小科学家中来,这样我们就有六位小科学家和一位大科学家。”
爱因斯坦的回信:“亲爱的小朋友:少数有时是正确的,但不是你们。如果太阳光没有了,
那就会:没有小麦,没有面包;没有青草,没有牛群,没有肉食,没有牛奶,万物都冷冻了
;没有生命。”可见爱因斯坦也知道万物生长靠太阳。
一位名叫凯洛的小孩在1952年11月12日的信中写道:“我是西景学校六年级的学生。我们在
科学课中讨论动物和植物。有几位同学不明白为什么人属于动物。我会非常感激,如果你能
回信解释为什么人属于动物。”
两个多月后爱因斯坦回信:“亲爱的小朋友:我们不应该问:什么是动物?而应该问:什么
东西我们称之为动物?我们称之为动物的东西具有某种特征:它吸取营养,它出生于与之相
似的双亲,它会生长,它能自行移动,时候到了它会死亡。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称昆虫、小鸡
、狗、猴子为动物。人类如何呢?你们不妨按上述方法自己思考,并自行确定将我们自己归
为动物是否是自然的。”这里爱因斯坦显然采用了启发式教育。受到启发不妨发挥一下:人
属于动物,这没错。但人和其他动物毕竟不同,区别在于人的大脑会思考。如果停止思考,
那就是徒具人形而非人。我想爱因斯坦一定会同意这个观点,否则他的广义相对论就出不来
了。
最有趣的是一位名叫安的小女孩用童稚的字体写道:“亲爱的爱因斯坦先生:我是六岁的小
女孩,我在报纸上看到你的相片,我认为你应该去理发,会使你好看些。”未见回信。想必
这小女孩看到的是爱因斯坦白发努张的“标准像”。成年人一提到爱因斯坦,眼前马上会出
现这张标准像。如果真的将努张的白发剃去了,岂不是不标准了吗?由此可见,童心与大人
心确实不同。
从上述几封回信中可见爱因斯坦颇有童趣,更重要的是他童心未泯。爱因斯坦曾长期教邻居
的一位小女孩算术,报酬是分享她的糖果。爱因斯坦在中学时曾醉心于探究“追光实验”—
—如能超过光速会怎样?这种好奇是童心的一种表现,竟成为他后来建立狭义相对论的最初
契机。以色列建国时,曾敦促爱因斯坦出任首届总统,但为他所拒绝。这位二十世纪最伟大
的科学家之高风亮节令人钦佩,使得那些汲汲于钻营,童心早已泯灭的“学者”们汗颜。
看来这两本书不仅有益于孩子们,大人特别是科学家们也可以从中得到教益。
《文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