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巴黎情人纽约沙发》上的一句话:青春是乡愁,生活在别处,而真正的理想国,永远在彼岸。
我的背包里随时都有厚厚两本地图册。一本是关于旅游,一本是关于纯粹的地理。喜欢这样长久的看地图册,从呼兰河边开满花朵的山坡一直到滕加的风沙,都让我觉得心里一片空彻。我给自己取的梵语的名字叫:驳。《易经》里的专属字。黑驳和白驳便可语尽世间种种纲常磨难。
简祯是个文字中散发禅意的女子。面容淡淡的一个人。她说:“生命是一条险滩,临岸徐行虽可以见影,但不如风里来浪里去,感觉活鱼的拍动。”
微笑着看着杯中的花茶一片片撑开,透明的花瓣里水破开的声音很轻微。
爱的便是她在《四月裂帛》中的结尾的话:四月的天空如果不肯裂帛,五月的袷衣如何起头?
记得和朋友在寺院过的一个晚上。夏天的炎热久久不能入睡。便一个人悄悄的从后院的禅房跑到主厅的佛殿,傻傻的蹑足进去,本就是皮囊一张,吃的是人间烟火,这样闯入的感觉尽让我觉得像林冲闯白虎堂。一瞬间就可以夺我生死。
没有灯。安静的坐在蒲团上,看着那些黑暗中的佛像。空气中还有白天阳光凛冽的味道。晚上只是摘去了表面。所以悠然的觉得便得清幽。笑着想是否佛也有私心,藏了一天浸泡软的阳光,等俗人睡去再独享。
想起念佛经的时候记住的话:佛曰吃饭时吃饭,睡觉时睡觉,不必百般需索。朋友笑着说:“你便尽然这样一个乐天派。得了真传了。”
在想那些蒲团上究竟落了多少人的膝盖,多少俗人的愿望。烟火都熏破了菩萨的袈衣了。穿过堂厅的风有些寂然的感觉。或许我缺的是杯好茶或者是串破漆的念珠。维不知什么时候也在我身边坐下。拍了一下我的肩,我有些惊吓。然后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说话。男孩子低沉的嗓音在殿里有回声。
聊的是音乐。我呼哧笑出来,不知道佛是否恼怒,我们念的是长串的英文名字。在不合适宜的地方讲音乐。
也许是音乐是海藻般的植物。飘荡着温柔的触角,在一片我不知道的海域这样自生自灭。不需要我过于牵挂。就像那些说着爱说我喜欢你,问着你喜欢我吗的男人女人总让我哑然失笑。走一场红尘劫难,何必太过认真,这样将幸福交在某人手上。或许远离鸟群的时候便是我们梵音散尽的时候,远没有那几朵在木鱼中浸染盛开的玉兰来得自由和灵气。
维是个十个指头干净的男人,喜欢钢琴和提琴。想起我搬家的时候居然看见父亲年轻时用过的小提琴。原来每个人都有一个伤痕在心理,有些伤痕明媚清凉,有些就像青苔。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其实我想不可说彻底后便是另一种形态的尽说了。很像外国人安慰自己的话:no news is good news.
维将他爱的费尔曼,那个跳弓,顿弓相当漂亮的男人。有三把琴:David Tecchler,montagnama还有DE Dunck.维说他愿意下辈子做费尔曼的琴。让他拿着使着他的绝技用左手拿着将大提琴像小提琴一样拉完整个门得尔松的小提琴协奏曲。维曾经挤在保利剧院看文格洛夫的演奏,27岁的天才和一个喜欢音乐的男孩子。素素说过:喜欢文字的人一辈子都很天真。我看不见维在黑夜中的眼睛,却能听到我们的心跳一起落下,这样的频率让人觉得快乐。喜欢音乐的人也会一辈子很天真。就像维。
我最喜欢的是马友友的那张《巴赫花园》。艳丽的盛开的花朵。纯真的小女孩子,马友友在那个角落平静的激情的拉。在琴弦上流动的是我1982年到2002年阳光灿烂的成长一样,我和我的琴一起睡,我和我的琴一起哭。虽然简祯说:成长是场疼痛的表演。说不出来的痛。
乐的人必须经历更多的苦难或者情欲,我是个心如止水的人,不喜欢解释事情,不喜欢听解释,就像后山的落叶一样,思念起来便是一山厚重,不适合学乐器。听听便罢了。
肖邦的《夜曲》的NO.8双音重叠,从三度到六度,绮丽柔媚。春水阑珊。而他后面做的NO.18却显得淳朴,与世界没有争夺。很像陶渊明:采菊东蓠下,悠然见南山。我已经从8号听到了18号的曲子。心情有些境迁物移一般。
说话几乎是被我抢完了,因为看着佛我狠狠地想着那些谭盾做的音乐。7张CD.最喜欢的是《九歌》那张。从音乐到封套的设计都是完美得无懈可击。谭盾的音乐很单纯,就像玷祖善说的:在谭盾的音乐里我听不见暴风雨的声音,听不见摇篮曲,他就是将那些水的声音穿起来,太过纯粹,我不觉得那是正确的,那是很单调的。而在《Common Ground》的节目的录制中谭盾和玷祖善相逢,谭笑着说:因为不在一个水平面上是完全不可能去沟通的,所以呢,我尊重他的想法。然后离开节目。
那些身上有着些锐气的男人。给彼此空间。何必为了那些不和自己的同类的人去让自己改变,与其那样我宁愿一个人走。后来我在给ABO电话里说那句话的时候,ABO说还要笑着走。我大笑,真的是了解自己的朋友。
和一些人费自己的唇舌,很多时候选择沉默的离开,那些留下来的人还在笑着,其实不去争辩不是因为不是因为没有胜利的把握,而是知道我一句话或许就是可以夺你生死。该笑的是谁。
想起自己最喜欢的爱情的模式是:相溽以沫,相忘以江湖。
某天我们决尘而去,谁家的桃花,谁家的烟火葬着哪家的佛塔关我何事呢。
谭盾的音乐。光名字就让我痴迷。《双阕》,《天影》,《道极》《悲歌六月雪》,《金瓶梅》,《南乡子》,《金木水火土》很多很多。1982年开始创作到2000年的《水祭》。
喜欢的还是谭盾的《茶》。为水,纸,陶器做的音乐。我觉得那是个认真做音乐的男人,每张曲子后面都那么认真的写着为什么乐器而做,像是去会一些老朋友,一盏灯,一壶酒还有散了一地的月光谢那些挂花树下弹着箜篌女子,煮酒拿棋,将楚河汉界那32尾鱼刻在石盘的格子上一样。而我就是那个经年的岁月散尽后悄染的访者。《寻隐者不遇》,谭盾就是那个隐者。我是个访客。阡陌之中的布衣。
第一幕:冰与火。基本上全是用水的声音,表现的是再生和重生。
第二幕:叫做纸。用纸隐喻风声。
第三幕:用陶器和石头,暗示命运。
《永恒的水》是写给武满彻的,最后的是一个女子在的大厅中间用水冲刷下来撞击在金属的乐器上发出的声音。谭盾偏爱中国的传统乐器,就像我终爱的埙,古筝,编钟一样。
正说你该写乐评给谭盾。我笑。
在树下写的音乐的评论,有些女孩子连迪吧都没有进过就神经质的写摇滚,看了几句英文歌词就开始写恩雅。给《ROCK》写张楚的乐评的时候我花了很长的时候看他的采访和听他的音乐。一个且听风吟的男孩子。他说:“我不想挣扎什么,不是为了一个里面的东西去挣扎,或者是我伤害了别人,还要去道歉什么的,让自己没有办法选择,我就暂时的不考虑那些东西,只考虑我自己的最基本的要求。”
我也是这样的人,听着庞大的河的落差的水流的声音,闻见香樟的气息写我的文字。就像《阿甘正传》里的爱情一样随意:没有理想,也没有想象。
生活也是这样。水印样流动的烟火,还有那些寂寞成群的风。
天空发白。适合散场。我们得在天亮前跑出去,闯入者没有拦杀。维笑。
我笑着问维:佛裂会怎样。维说昨天听那个主持说过的。会断了因果。
我心底像条安稳的河流,维,不是那样的,佛裂的时候我们会闻见满院的禅香。佛已淡然居心,何必还得寻个地方清休,就像昨夜畅谈也是缘分,修这生的孽,来生的果了。下辈子还是会见的,因为这生没有说完。
维和我一起笑。维说下次带壶好的龙井。我说再和你杀一盘棋。虽然知道会输。
闻见禅香满襟,玉兰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