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夏夜之梦 凌晨四点的五一广场。夏夜，没有风。偶尔使过的的士，在安静的街灯里。 很多次在不眠的夜里看这座入梦的城市。没有了白天的喧嚣浮华，只有安静的树，苍老的街灯,孤独的醒着。 清楚的听着自己均匀的呼吸，看到了这个城市的另一面，清晰而真实的感觉到自己拥有她。 只是，她太荒凉。 迎面缓缓地走来一个年青女孩子。短发，黑色的小背包。清秀的脸，不言不笑。她在我凝视的眼眸里渐行渐远。。。。。。倏地觉得，青春随之流逝了，仿佛亲眼看着自己穿过时间的河。不觉笑了，很苦。 其实很爱长沙，这座我呆过8年却不能说拥有的城市。爱她春天绵绵不绝的雨，秋天阴暗中飘下的落叶，冬天凛冽刺骨的寒风钻入颈脖。。。连这无风的酷暑夏夜我也爱。我知道，这个城市，像我，有一些人。孤独的醒在某个角落。 头顶依然是有星子的天空。如童年时见到的，那么的光亮夺目。只是，这里没有童年的梦。没有了星光下的田野，草丛里无名的虫鸣，迎面而来的清凉山风。但，星空仍在，一如当年的灿烂。 只是，抬头仰望的人少了。 花两天终于看完安妮宝贝的《告别薇安》。旧的棉质衣裙。。。光脚球鞋。。。漂亮年青女孩的脸。。。平头英峻的男子。。。漂泊的生活。。。残缺的灵魂，阴郁迷离的文字让人窒息。 　　　　却不是我喜欢的。我能理解，安的生活与梦想。所以她让安死去，因为她不知道要如何继续写下去。。。她没有信仰，灵魂找不到出口。 　　　　而我，愿有信仰。 　　　　我在深夜里与三三两两的人喝到烂醉。在洗手间的镜子里，看冰凉的水从烫热的脸颊流下，无名的想哭。 我留长我的发，用藏在发丝后的眼睛看人群里的脸。长久的沉默。 。。。。。。 　　　　在公司的食堂。林说昨夜凌晨四点多她以前的男友打电话给她。漆黑的夜里铃声长久清脆的响着。可她没有接。 　　　　“为什么不接呢?”我说。“他是还爱你的。你还爱他吗？” 　　　　“相交了６年的时间，却最终还是要分手。我对他说：‘全世界再也找不到比我对你更好的女孩子了。’” 　　　　我说："那么现在的这个男孩与以前的那个比，你爱谁多些？” 　　　　林沉默片刻，抬起头：“我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的去爱一个男孩子了。” 　　　　我看林的脸，大而明亮的眸子睁得大大的，坚定的绝决。我想说，林，也许这对你现在的男友不公平。但我最终什么也没说。谁又对林公平了呢？ 　　　　是的。我们，我们再也不能像一个孩子一样的去爱别人了。再也不能。 常想着去流浪，去不知名的地方。因为别人说，生活在别处。可我，不能去流浪，我承载不起流浪的梦。也许，如能拥有一个“小段”那样的女孩。即使终生栖身于这小城，也没什么不好。 　　　　依然没有风。只是城市很快将从晨曦的微光中醒来。我知道，随着夜色的退去，依然会是热闹喧哗的人群，大家脚步匆匆，谁也不看谁一眼。是的，在这城市的角角落落，一些人，他们的喜怒悲乐与我们无关。我知道。只是，他们在抚摸他们伤疤的时候，亦会如我一样，感受到伤口初裂时痛疼的亲切。也会有一些人，会面对长夜无眠，却在晨曦的微光中，枕着一支温柔缠绵至死的曲子，微笑着进入梦乡。 2 回家 星期天回家。深秋的长沙，下着小雨。 家离城里并不远，从城北的车站坐一个多小时的车便到了。可我，已经有一年多时间没有回去了。 汽车在蜿蜓盘旋的乡间公路上缓缓行驶。车厢里人不多，没有人说话，都静默坐着。我坐在靠窗的地方。窗外是阴灰的天空，小山，村庄，还有田野都在雨中静静地沉默。随身的CD里正放着张雨生的歌：“我是一棵秋天的树，稀少的叶片，很少有人来停足，曾经有一对恋人在我胸膛刻字，我弯不下腰，无法看清楚。。。。。。” 我在歌声里凝望窗外，隔着窗，仍能感觉到车外风吹来刺骨的寒意。雨丝落在透明的玻璃窗上，变成水滴流下，像情人的眼泪。路旁的一排排小树，一棵棵从窗外一闪而过。如逝如流的流年，像这过去的青春岁月，一路的风景，一晃-----而过了。只是不觉水流。 下了车，迎面而来的风夹着雨直往衣服里钻，透骨的寒冷。我赶紧裹紧外套，用双臂将自己紧紧抱住。 家乡并没有什么多大的改变，只是多了几幢刚建的新楼房。小小的村庄在雨雾里静立着，像一个孤独的老人。 远远的便看到家门前的那棵老梧桐树，早掉光了叶子，只有枯瘦的枝杆，在风中不停的摇晃。 刚走到门口，便听到“汪汪”的狗叫声，从屋里忽地窜出一只大黄狗来。我心里一惊。定眼一看，原来是小黄，我在家时便喂养着的小黄。小黄好像也认出了我来，使劲地摇着尾巴，又叫又跳。满是泥的爪子在我新买的衣服上抓了几个大泥印。弄得我哭笑不得，可心里不是不高兴的。 从来长沙读书到现在，已经有8年了。这8年里，我在这个不大的城市里混我的生活与理想。到后来弟弟出来读书，找工作，爸妈也出来打工。没有人留在家里。也很少有回去。但房子一直留在了那里，别人要买，可爸妈一直不肯。最后房子只好租给了别人住着。我能理解。那是生我养我的地方。 打开自己的房间，一切都是原来离开时的样子。只是靠窗的书桌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用手抹开一块，压在玻璃下的是初中毕业时的全班毕业照。相片早已变成了黄色，无示辩出那些年青稚气的脸来。只有贴在床头墙壁上的BEYOND的画像，依然清晰明亮。家驹那年青隽永的脸，依然是横绝四海的笑容。仿佛可以永远。心里，忍不住要微笑。 夜里一个人躺在床上，睁大着眼睛，满眼的漆黑。隔着墙，听山风吹过屋后的竹林，沙沙作响。心里忽然莫名的惶恐起来。如同身处荒野，灵魂阵阵地不安。 第二天清早起来，邻居李伯正赶着一群鸭子去河边放。看着他单薄的身子佝偻在破棉袄里，嘴里不停地吆喝着从泥泞的小径上渐行渐远，心里不禁有些悲凉。人就这么一辈子，过去了。他也曾年青过，有过许多年少时的梦吧；也曾去过许多的地方，走过许多的路；也曾恋爱过，有过许多的故事。可都过去了，在似水的流年里。也许，人到老将死，再怎么平静从容，也难免是有点悲哀的。 临走的时候，小黄一直跟着我。我蹲下身，用手轻轻抚摸着它光滑的背。它温柔地呜咽着，轻摇着尾巴，用舌头不停地舔我。它知道我要走。我不禁难过起来，如同向一个老朋友告别。心酸眼热。 回城的车上，脑海里恍惚迷离，如同身在梦中。想像着在这样寒冷的雨夜里，有恋人相依而坐。可以用臂弯紧拥着恋人的身体，呼吸着她发丝的清香，彼此用体温温暖对方。窗外即使再大的风雨，再怎么孤苦艰难的人生，都会是有勇气活下去的吧。 突然想起一篇文章里的句子：生命如同秋风中的枫叶，绚烂易落。 是的，生命很悲壮，生命很辉煌。 3---------原谅我今天 凌晨2点的网吧里，有点冷清。窗外，是看不见的黑夜。耳机里，家驹的歌声响起：“盼望你没有为我又再度暗中淌泪，我的心如水。。。”温柔，忧伤入骨。 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莫名的难过起来。其实很怕黑夜，怕那一个人孤独的清醒。怕面对一个人的自己。常常是，一个人，站在喧哗的人群里，行人匆匆地从身旁走过，一张张不同表情的脸穿过眼眸。心里，恍惚不已。 一天在黄兴路上等车。天空下着细细的雨，满街都是行色匆忙的人。一个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正在向路人行乞。破旧的衣服上沾满了泥，已经看不出它的原来的颜色。怀里的小女孩大概2，3岁的样子，一张红红的脸，很瘦。只有一双大而黑的眼睛，清彻见底，一眨一眨的，怯怯的望着她面前的人群。细细的雨不停的下，湿透了那妇人的凌乱的发，顺着她那瘦黄的面夹流下来。可她，全然不在乎。继续立在雨里，眼里满是期待的目光。 没人看她们一眼。 我走了过去，递给她一块钱准备坐车的硬币。并从包里拿出一小袋并备买给小姨女儿吃的巧克力饼给那小孩。 妇人口里连声的说着谢谢。然后拿出巧克力饼给小女孩吃。小女孩也许是很久没吃东西了，见到有了吃的开心的笑了。自己吃一口，然后小手伸到她妈妈的嘴前，那妇人咬了一小口，轻轻地对小女孩说：“好吃吧，快吃快吃！” 我静静地看着她们母子俩。那小女孩稚气开心而笑的样子与我童年时没有两样，无忧无虑！她，并不知道她的妈妈是靠行乞为生，并不知道也许哪天说不定会饿死街头；她也并不得懂人们看她们的眼光，更不知道她将会有的是怎样的将来。。。。。。 虽然平日里见多了这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可我还是难过了，不只因为她们。 常常有点慌张的时候静静伫立人流中，看各色人的脸，匆匆的脚步。心想，那一张张精致的笑脸之中也是会有它悲哀的吧！ 。。。。。。 城市的夜空下，依然有未眠的人。 有晚下班回家的路上，车行至湘江大桥。远远的就看到有一个人影立在桥中央。等到车开到近处，才发现是一个年轻的女孩。车灯正好照着她正在哭泣的脸，两行晶莹的泪顺着美丽的脸夹流下，肩因为哭泣而不停地抖动。 那一晚，冬天的风很冷。风拉直了她的发。那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娇小的身躯最后隐没在我的视线里，可她悲痛欲绝的哀恸却印在我的心里久久挥之不去。 生活里人总有这样的时刻，大家在各角的角落里，在自己的世界，悲哀喜欢着，快乐或痛苦着，寂寞着。只是，只是，为什么？为什么总不能彼此给对方安慰呢！ 看电影《断臂刀》，阿杰在临死的那一刻，静静地凝望着窗外的那遍桃林：“生命是美好的！”-----平静，从容。广袤的北方荒原上，有列车呼啸着电逝而过。 片子放完了，我还一个人坐在那，很久很久。。。 。。。。。 窗外，天依然一片漆黑。但，我知道，黎明就要来了。家驹仍在唱：“多少春秋风雨改，多少崎岖不变爱，多少唏嘘的你在人海！ 4---------瞬间的永恒 与一位网上的朋友通电话。第一次。 她说听我的声音与网上的我感觉不同，没有网上的那种抑郁感。 我轻笑着说其实每个人都是这样的。两者都是我。 网友叫了了。声音很好听。与她相识是缘于在在线看到她写的贴。知道她也爱听广播，喜欢《夜色温柔》。只是，我喜欢的是柴，而她，是杨的忠实听众。 后来，每次来在线，都偶尔会与她打声招呼，聊上几句。感觉她是个比较矜持的女孩子，总是很友好的，又十分小心的保护着自己。 同样不善言词的我让我们的关系若即若离。 只是每次我有写贴，了了都会跟贴，写上一两句她的感想。给了我，继续下去的勇气。 她问我为什么不写自己。 我说自己的生活太单调了，没什么可写的。 有次我们说到网恋。她说，网络只是网络。 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但心里还是有点难过。我把这话说给她听。 她说，如果我愿意，我们可以做聊友，随时可以给她打电话聊聊。 心里不禁莞尔。 给她打过去一行字：即使只是安慰，今晚我也会笑着入梦。 结果真的做梦了。 一晚夜里很晚来上网，QQ上一个聊友也没有。便照旧来在线，打算写点什么。可论坛在封锁中。只好去看别人的贴，平时里，很少去看别人写的东西的，总感觉网上时间不够。其实是没有足够上网的金钱。 看安妮宝贝笔下的梵高孤独的死去，BEYOND唱《无尽空虚》。不同时空，不同表达方式，不同的种族。对生命，却有相同的感触。异乎凡人的。 所以看安妮宝贝的《告别薇安》时，那飘忽鬼魅的文字，抑郁的忧伤，悲挫境遇。我庆幸自己不是安妮，不是写手。 也许太过自省的人都是很难直视自己的过去的。因为久经历炼，便有了一颗敏感的心。如同一块早已痊愈的伤疤，仍然一触摸就能隐隐感受到昔日的疼痛。 仍能记得童年时家乡的样子。尽管已经有很多年不曾涉足那片土地了。红红的太阳从山与山之间升起， 草地上的露水被光照着，晶莹剔透，像情人的眼泪。或者是夏日的午后，仰面躺在荒山坡上，脸颊被草尖划着，痒痒地。头顶是过眼的云天，高而深邃的蓝。。。。。。永远抹不去的记忆。 那是个没有“娃哈哈”，没有电动小汽车的年代。可我们并不觉得苦。 看《梅雨季节》，哈雷说：“日子是太阳，你悲伤，它也会升起来；你快乐，它也会落下去。” 从来没有那一刻那样深的理解男人对烟的需要。在青烟飘绕，烟头明灭之间，孤独蔓延，痛并醒着。 曾记得一个故事。说的是美国的一次年度最优秀摄影作品评选会上，一个年青的自由摄影师的一幅参赛作品得了第一名。作品摄影的是一个从摩天大楼上跳下来的一个小女孩，摄影师刚好捕捉到了小女孩坠落在半空中那一刹那间的情景。 随之而来的荣誉与丰厚的奖励让这位摄影一下子轰动了全国的新闻界。但更让人称奇的是这位摄影师却拒绝一切媒体电台的采访，他所得的全部奖金捐给了一个医疗基金会后就突然在媒体面消失了。 这个事情引起了美国一家媒体一知名的记者的好奇心，他决心弄清楚这件事情。后来，终于有一天他在城市的一遍贫民区的一旧幢房子里找到了这位青年的摄影师。几经苦心的游说，摄影师终于告诉了他事情的经过。 原来这位青年的摄影师从事摄影工作十多年了，曾经创作过很多的优秀摄影作品。小有名气，可一直却没能拿到他想要的全国最高摄影奖。而这，是他最大的梦想。 后来有一天，他的小女儿生病住进了医院。医生说是白血病。接着，他花光了他所有的积蓄。。。找人去借钱，去银行贷款。。。可，没有人帮他，他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却没有人看他一眼。 他只好去卖血。可治疗所需的巨额费用对他来说仍是一天文数字。医院最后通知他说，如果再没有钱让小女孩换血，最多只能再活半个月。 摄影师想到了死，他那么的爱她。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慢慢地走向死神。 突然有一天，摄影师在一杂志上看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的一幅有名的摄影作品。一个年青的妈妈坐在一堆被炮火摧毁的房屋的废墟上，怀里抱着两个死去的孩子。 “那绝望的眼神。。。” “是眼神给了我启发。我终于明白，人们有时往往是喜欢看到别人的痛苦的，并因此获得快乐。于是我征得妻子和我女孩的同意。让她从医院对面那幢48层高楼的顶部跳了下来。而我，在马路对面已架好了照相机，调好了焦距。。。” 摄影师的故事讲完了，一直是平静而安祥的语调。而那位有名的记者，一直默默无言。可他心全明白了。 。。。。。。。 这个故事看了好多年，如今仍然清楚的记得。因为它总让我有一种隐隐的怔痛，对于生命的敬仰与无限的垂怜。看柴的书里说到尚能的死：人们只是不愿相信人是多么的简单脆弱罢了。 也许太极，太辉煌的东西都是不能太长久的。如昙花一现，如流星一闪，只是在烟头的明灭之间。 所以柴才会说：如得其情，哀矜而勿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