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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尸香尸色 发表于:2005/8/7 0:46:56

那里是一间挺大的房子,那里有一个挺大的水池。房子的四周都是门,没有窗。不断有人从水池边走过,没有人有兴趣往水池中看那么哪怕是一眼。
房子在一个夜晚被一个吹柳笛的盲人发现。他摸到水池边往里看了一眼,青白的眼球顿时被幽波映出了光芒,于是他站在那里,不动了。
很多年后房子变大了一点,里面铺满了镜子。地面摆上了地席与小桌,所有的门都变成了统一的镶木玻璃,水池里漂满了长年不败的鲜花。四周仍是没有窗,只有房顶放开了一扇巨大的天窗,阳光每天从天窗的磨花玻璃中透进来,在房内四处漫射。人们席地而坐,玻璃的花纹印在他们的身上。不再有人无故从房子里穿过,房子里每天都会有很多人,但是不能确定所有的人都在干些什么。
17把他的外国朋友带到了这个房子里。外国朋友长着湖蓝的眼睛来自地球北角一只孤寂的海中小岛,他们已经认识七天了。外国朋友的中文名字是石漆,当17与他在世纪广场中央相互握手并自我介绍时他们都觉得这是缘分。
他们都不是这里的人。外国朋友是来这里演出,而17,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一个早晨他打开一本地图看见了这个地方,在地图上的颜色是蓝色,处在靠北沿海地带,岛屿,形状酷似一幢哥特式建筑的外廓。那是17长假的第一天。
17给外国朋友倒上酒,外国朋友把吉他从肩上退下来放到桌上,像一个古代侠客放下自己的贴身宝剑一样小心翼翼。桌上还有一瓶贴着英文标签的红酒,在外国朋友拿起瓶颈把嘴对到瓶口之时17看见他的手腕动脉处纹了一只涅磐的凤凰。两个姑娘从桌边走过,看到桌上的吉他又看看英俊的外国人,一时间神情变得复杂并高傲起来。她们心里充满了崇拜,17想。
外国朋友平静地喝着酒。
“石漆,今晚在哪里演出?”17问。
石漆说了一个他们彼此都很陌生的地名。
他们的交流方式是这样:17说极简单的中文以及极少量简单的英文,石漆说极简单的英文以及极少量简单的中文。更多的时候他们是杂乱地打着手语。17不太会手语,但他挺喜欢这种交流方式。他接过石漆递过来的酒瓶放到唇边。
石漆的目光从他面前飘过来,滑过他的肩,落到他身后某个看不见的点上。
他们在想着不同的事。17在想着他去年到过的某个岛国,靠南的海滨大道上总是飘着紫色的花瓣。而石漆的思绪游弋不定。这从他迷离的眼神直接表达出来。
值得描述的是房里那无处不在的镜子,每块镜子都很大且不与其他的镜子摆在同一平面,因此每块镜子都能将整个房子的景物尽收而入。房子很大,很纯粹,没有任何包间。这样不管眼光放到哪里都能很清楚地了解人们在干些什么。17看着身边一面镜子,许多人都席地而坐,在干着不同的事情。聊天擦鞋翻跟头流眼泪什么都有。他们的行为被无数面镜子重复播放着,似乎全世界平凡的人类都在这里生活着而上帝就趴在天窗上朝里观望。千万张口大张着千万条声带震动着,17的思绪就退在这些噪音之外,凌空看着所有的人以及自己的身体,包括对面的石漆。一张门票从僵硬的手指中落到了地上。
进这间房子是需要门票的。门票很昂贵,而且需要身份证才可以买到。门票本身很普通,除了一个条形编码和一个编号什么也没有,蓝色的。但每个人哪怕一生都只能拥有一张这样的门票。因为每个人只拥有一次买票的机会,换句话来说就是不管何时每个人只可能在这个房子里出现一次。进来的都是新面孔,没人认识没人在意。除了暴力这里一切都是被允许的,因此这个房子成了发泄与神秘的象征。
这些都是17进来后从旁人口中听到的。
这时他看到一个男人当着一个女人的面把自己的生殖器放到尿壶里小便,那个女人竟然没有大惊小怪,只是抬头望着天窗。他又不可避免地看到了自己,穿着一件天蓝色水洗外套坐在黑色T恤的石漆面前。千万种色彩包着他们,而且同样地,他们的身影也被复制得到处都是。他举瓶喝酒,千万个复制的他也一起喝起酒来,他感到一丝冷意。
石漆仍是一动不动。在千万移动的色彩中就像一抹黑色的碳素色块。
17突然想到一个场景,就是村上春树《斯特普尼特恋人》中,敏在凉寒的夜晚坐在搁浅的旋转飞车看到另一个自己正在租借的旅馆里与刚认识的陌生男人**。他感觉那种奇妙的感觉在身上生了效。在千万个复制的自己的包围中,真正的肉身的一切触感正慢慢淡去(他一动不动),意识腾空于身体之上。每个身体相互观望,彼此都享受着陌生又熟悉的奇妙感受。这些身体都已不再是自己的 了,他们就像路边的一片彼此相似的花儿,牵着手齐声朝着天空歌唱。
他开始眩晕。突然看到石漆站起来,双手前伸,像是在摸索着什么。
17也站起来。石漆一把抓住他的手:“you see ,these are our body.”
石漆说得很快,但17最终听懂了body这个单词。身体?他往下一看,自己和石漆的身体仍然坐在原地。石漆还是那个凝视的姿势,而自己,拿着酒瓶的手始终没有放下。
一道柳笛的清脆在大厅里响起。大中央的池水突然涌动起来,然后载着一个最高的音符腾空而起,鲜花纷纷打到镜面上,落到地上。17和石漆抬头望着头顶的繁花,看她们朝自己落下,穿过自己,打到还端坐着的身体上。镜子里还是喧闹着的人们,他们驾御着自己的身体,若无其事地继续着自己的行为,像是什么
都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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