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斯捷尔纳克
不能到你的墓地献上一束花 却注定要以一生的倾注,读你的诗 以几千里风雪的穿越 一个节日的破碎,和我灵魂的颤栗 终于能按照自己的内心写作了 却不能按一个人的内心生活 这是我们共同的悲剧 你的嘴角更加缄默,那是 命运的秘密,你不能说出 只是承受、承受,让笔下的刻痕加深 为了获得,而放弃 为了生,你要求自己去死,彻底地死 这就是你,从一次次劫难里你找到我 检验我,使我的生命骤然疼痛 从雪到雪,我在北京的轰响泥泞的 公共汽车上读你的诗,我在心中 呼喊那些高贵的名字 那些放逐、牺牲、见证,那些 在弥撒曲的震颤中相逢的灵魂 那些死亡中的闪耀,和我的 自己的土地!那北方牲畜眼中的泪光 在风中燃烧的枫叶 人民胃中的黑暗、饥饿,我怎能 撇开这一切来谈论我自己? 正如你,要忍受更疯狂的风雪扑打 才能守住你的俄罗斯,你的 拉丽萨,那美丽的、再也不能伤害的 你的,不敢相信的奇迹 带着一身雪的寒气,就在眼前! 还有烛光照亮的列维坦的秋天 普希金诗韵中的死亡、赞美、罪孽 春天到来,广阔大地裸现的黑色 把灵魂朝向这一切吧,诗人 这是幸福,是从心底升起的最高律令 不是苦难,是你最终承担起的这些 仍无可阻止地,前来寻找我们 发掘我们:它在要求一个对称 或一支比回声更激荡的安魂曲 而我们,又怎配走到你的墓前? 这是耻辱!这是北京的十二月的冬天 这是你目光中的忧伤、探询和质问 钟声一样,压迫着我的灵魂 这是痛苦,是幸福,要说出它 需要以冰雪来充满我的一生 199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