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从7月4日晚上10点开始,“博客中国”网站遭遇强大攻击而瘫痪,持续140多个小时,近乎疯狂,完全超越了黑客的游戏规则。据263的人士说,这是263有史以来遭遇的最持久、最强大的攻击。而攻击完全是指向一个毫无防备能力的个人博客网站。许多人告诉我,这次攻击与“博客中国”呼唤的互联网“反黄”运动有关。我没有多少惊讶,惊讶的是自己多年来为之鼓与呼的互联网的颜色。在我心目中,黑客依然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字眼。在中国,这些与“黄”同流合污的“黑”势力,我不认为他们是真正的黑客,但是他们的确在迅速改变着中国互联网的颜色。这几天除了配合公安部门调查,我更多的在读一本书,英文版的书《黑客》,反复思考黑客的传统,也许已经失落,但是,我依然身怀敬意。写作此文,希望更多的人能够了解真正的黑客,他们的传统,他们的传奇。我希望热爱IT的每一个人,都能够看到这本书。那些真的敬仰黑客,甚至想成为黑客的人们,更不能不读这本书!因为它封存了美好的历史,同时也映照着我们的现在和未来。正义与邪恶,美好和丑陋,高尚和卑劣,在黑客这个词语下,是如此泾渭分明!
黑客,我将永远把你潜心钻研
“生活里没有书籍,就好像没有阳光;智慧里没有书籍,就好像鸟儿没有翅膀。”这是莎士比亚信手写下的诗句。的确,一本真正的好书,如同一道亮丽的阳光,为我们照彻一片黑暗的土地,为人们的知识插上新的翅膀。1984年,列维出手的《黑客:计算机革命的英雄》一书,就有如此神奇的效应。他追溯黑客传统和历史,讲述黑客们人生和故事,归纳黑客创造的技术奇迹,总结黑客领域的哲学和伦理。总之,一本书就这样为大众打开了一个隐秘的世界,彻底、生动而详尽。阅读此书,就是经历一场技术领域的人文畅游。本书还具有赢得黑客界友谊的惊人能力,使得未来无数黑客方面的书籍都得对它致礼。
“诗歌,我将终生对你流连忘返;散文,我将永远把你潜心钻研”(兰道的自白),而列维则从此将计算机黑客领域的探寻作为自己的终生追求。作为《新闻周刊》首席科技作家,这位以写作为自己生命的勤勉耕耘者,至今安分地担当一个新闻媒体的记者。不但保持高产的写作状态,一篇篇报道总能达到前人没有企及的深度,一本本著作总能开启技术领域最隐秘和迷人的一面。无论是《独角兽的秘密》、《疯狂的大师》,还是最新的《隐私的终结:数字时代的密码大战》,每一本都扎扎实实。因为数十年的勤奋,列维也被业界誉为“数字时代最顶尖的史学家”之一。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列维为那些被金钱、功利和泡沫反复玷污、污染和亵渎的IT记者们,撑足了面子,确立了名誉,也设立了走向卓越的标准。
当然,写于20年前的《黑客》一书,依然是一座列维本人以及后来人,无法超越的高峰。这本成书于80年代初期,当时正是PC崛起,计算机解放浪潮的启始时刻。当然,不可否认,随着计算机不断社会化,黑客的组成和社会内涵已经发生巨大变化,但是,不管“黑客”这个概念被人类何等曲解、玷污和堕落,列维的《黑客》一书已经为黑客确立了真正的历史传统和严谨祖训,它们不可动摇地树立着,为无数的黑客带来了积极的影响。也如明镜,映照人类的现在和未来。
黑客本来就是计算机革命的主角和英雄
的确,黑客曾是一种荣耀,一种美好的传统。它代表着60—70年代反权威却奉公守法的计算机英雄。这群电气工程师和计算机革新者,才华横溢,行为孤僻,也有个性缺陷。他们沉湎于技术和计算机,视工作为一种艺术。他们不仅仅是计算机革命的重要参与者,而根本就是计算机革命的主角和英雄(这两个词英文就是同一个词:Heros)。这就是《黑客》一书确立的价值观。
我们不要说教,而只需要深入历史,进入故事,直面这些人物。列维将我们带回了那段令人怀念的美好岁月。他深入采访和探究,第一次全面叙述了50年代后期至80年代中期的黑客史,尤其详述了黑客发祥地——麻省理工学院(MIT)的“原型火车俱乐部”(Model Railroad Club)成员的活动情况。他们早期秘密穿梭于笨拙的穿孔大型机,并从Xerox PARC偷取大量技术,开启了计算机革命的历程,促成了PC的诞生,使计算机真正走向大众。这群人中有Richard Greenblatt、Bill Gasper、Captain Crunch、Steve Woz甚至Bill Gates。他们自由不羁,反抗既有体制,却严格遵循黑客道德准则:自由使用,信息免费,打破权威,推动分权。他们认为计算机既可创造艺术与美,也能使生活更美好。
全书分三部分:第一部分名为“真正的黑客”(True Hacker),探究黑客源头和传统,介绍MIT人工智能实验室的黑客情况。
第二部分名为“硬件黑客”(Hardware Hacker),讲述硅谷发明PC的黑客。列维很好地捕捉住了70年代PC革命的精神所在。不是MIT所在的波士顿,而是硅谷成为这场革命的中心,设计第一台便携式电脑“奥斯本1号”的李·费尔森斯坦(Lee Felsenstein),MITS创始人,第一台商业化PC——Altair 8800——的缔造者爱德华·罗伯茨(Edward Roberts),“人民计算机公司”(People’s Computer Company)创始人Bob Albrecht,以及电脑爱好者汇聚的家酿电脑俱乐部“Home-Brew Computer Club)。当然,最能吸引读者的,还是苹果电脑的创造者沃兹和乔布斯(Steve Wozniak,Steve Jobs),后来,他们是黑客中大发其财的人物。
第三部分名为“游戏黑客”(Game Hacker),讲述了80年代初期的第三代游戏黑客。主要就是软件公司开始崛起,包括受沃兹影响而成长起来的一代年轻黑客John Harris、Richard Garriott和Jay Sullivan等,他们创办了Sierra On-Line、Broderbund等软件公司。那时候,大家编写软件的兴趣主要来自游戏,而不是将计算机作为生产力工具。软件如同即兴的爵士乐一样,开始招来一夜间暴富的机会。有了巨大的钱眼,美国公司的商业文化开始大举入侵了。盖茨等“反黑客”的价值观和行为,大举掠夺黑客们创造的成果,以精明商人的手段将这些创新兑换为“美元”。利润最大化的价值观开始颠覆黑客领土。
本书堪称一部“黑客列传”。最后以“最后一位真正的黑客”收尾,重点介绍了理查德·斯托尔曼(Richard Stallman)的故事。斯托尔曼作为MIT人工智能实验室的精神领袖,启动了自由软件运动,成就了今日Linux的辉煌。在本书完成近20之后的今天,这位“最后的黑客”频繁地展转在业界和社会的主流讲坛上,继续挑战商业时代的误区和偏颇。现在看来,列维把这顶高帽戴到斯托尔曼的头上,还真是“神来之笔”,因为除了斯托尔曼,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包括那些著名的黑客们)不对世俗和金钱高举双手,缴械投降。
根正苗红,黑客传统的“高品质”
计算机技术越来越先进,越来越强大,这样义无反顾的快速节奏足以让人们丢弃历史,遗忘过去。但是,对于置身IT业的人来说,却无法跟随机器和技术一起“升级换代”,提升思维的“主频”,胸怀的“容量”,和人格的“友好界面”。黑客就是如此,面对传统和历史,后来人大概只有无限惭愧的份了。
“黑客”一词来源于英语动词hack,愿意为“劈,砍”,也就意味着“辟出,开辟”。关于“Hack”和“Hacker”的含义,《新黑客网上字典》列举了9种不同的解释。但该字典也收录了一个MIT黑客菲尔(Phil Agre)的文章。菲尔告诉读者,不要被这些看似很有弹性的解释给蒙了,“Hack”其实只有一个意思,就是用精细高明的手段去挑战传统想法。
虽然“黑客”定义非常模糊,但是大多数黑客都认同,“hack”这个字源起于50年代初期MIT学生的流行用语。1990年,MIT博物馆发行的刊物中说,50年代MIT学生所说的“hack”就是指非恶意并且又有创意的行为。50年代之后,“hack”这个字有了更尖锐、更叛逆的意思。
60年代,MIT校园里第一个自称计算机黑客的人就是50年代末期“原型火车俱乐部”的学生,他属于社内一个严谨的派系——信号动力(Signal&Power,S&P),他们支持铁道社的电路设计与组件系统,这个系统复杂程度不下于校园的电话系统。对他们而言,少用一个继电器来操作这条铁轨,意味着多了一个继电器可以用在别的地方。很快地,他们骄傲地宣称,改善铁轨的重点设计和组件,做这件事的人就是“黑客”(hackers)。50年代末期,S&P的成员将玩赏创新的重心转移到TX-0计算机的控制室里,而且重点从硬件转向软件,从硬件的组合加工,转变为编程和软件的修改。并且逐渐强调集体创新的精神和共享的软件权利,形成了现代意义的黑客含义。
1969年,互联网的前身ARPANET出现。以ARPANET为网络,以DEC-PDP系列小型机分时系统为硬件基础,以Unix的出现为软件基础,整个黑客文化开始迅速繁荣。形成了以MIT的人工智能实验室为中心,蔓延到斯坦福大学人工智能实验室(SAIL)与稍后的卡内基梅隆大学(CMU)。三个都是大型的计算机研究中心及人工智能的权威,聚集著世界各地的精英,不论在技术上或精神层次上,对黑客文化都有极高的贡献。由于,根正苗红,保证了黑客传统的“高品质”。
“罪恶的对立面不是德行,而是信念。”《黑客》一书最大的影响,就是第一次总结了“黑客伦理”,并将其推向大众。这种伦理原则强调“共享、开放、分散、为操纵机器不惜任何代价”。与PC文化与互联网文化的精神内核一脉相承。
(1)进入(访问)计算机应该是不受限制的和绝对的
(2)总是服从于手指的命令;
(3)一切信息都应该是免费的;
(4)怀疑权威,促进分权;
(5)应该以作为黑客的高超技术水平来评价黑客;
(6)任何一个人都能在计算机上创造艺术和美;
(7)计算机能够使生活变得更美好。
IT业行驶在单向度的商业化铁轨上
计算机革命浪潮开始了,商人来了,政客来了,罪犯也来了,更多的普通人来了。计算机产业的不断发生彻底的改变。是的,在MIT人工智能实验室中孕育出来的“纯种”黑客,已经永远成为历史,随着IT应用的不断社会化,黑客的规模、特性和行为也越来越社会化。黑客究竟是天才?是牛仔?是艺术家?是罪犯?是恶作剧者?也许,更准确的是黑客已经成为上述各类人物的混合体。
黑客的社会化势不可挡,纯正的传统永远留给了历史。今天,网络不再是黑客们单纯的技术自由空间,而已经是人类经济行为、社会活动、生活交往、政治谋划的新舞台。自由与责任、崇高与卑微、伦理与放纵、报复与惩罚、公司利益与消费者利益、个人权利与社区价值等等,新时代的黑客正是这些矛盾的体现。网络再虚拟,也永远是人类真实世界的忠实镜像。在IT业中回归传统,套用克尔凯郭尔的话,“其不可思议的程度,犹如皇帝招一个农夫为婿一样。”
因此,黑客文化的传统是一面最好的镜子,让我们看到自身的不完美之外,更让我们看到这个现实世界的不完美。因此,仅仅把黑客当作社会文明的毒瘤来切除,仅仅用“电子恐怖主义”的口号来碾碎,是不可能真正解决问题。要告别互联网的野蛮时代,首先要结束人类社会自身的野蛮作为。
IT业越来越成为单向度的商业列车。在这趟从不停息的列车上,我们无法在现实中考量自己,总容易沉浸在当下技术进步的欣快和骄傲之中。衰落的文化寄存到最后的归宿——书籍之中。阅读书籍,可以为我们增添历史的纵深感。可惜,虽然IT业在中国如火如荼,黑客也成为社会时尚一般,可是像《黑客》这样影响几代人的优秀著作,却依然在中国看不到中译本的影子。
我希望热爱IT的每一个人,都能够看到这本书。那些真的敬仰黑客,甚至想成为黑客的人们,更不能不读这本书!因为它封存了美好的历史,同时也映照着我们的现在和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