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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一师校友论坛是一师学子的网上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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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斷·葵 发表于:2005/4/16 21:4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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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楼
斷·葵 发表于:2005/4/16 21:43:15

撞我的人,从一开始就始终背对着我,背影还有点味道——蓝色牛仔裤和黑色T恤掩饰不了他修长的身体,露在T恤外的古铜色手臂比较结实,黑的头发在阳光里发亮在风里翻飞!这样的风景让我将卡嗓子眼儿里的三字经生硬地吞回了肚中,嘿嘿,想他如果也温柔地扶我起来,就让他免受言语非礼,如果够帅的话,用言语非礼我也未尝不可!可让我料想不到的是,那人在架好单车之后,飞快地跑去停车棚停好自己的车,又同样飞快地跑去教学楼。当我的三字经再涌上喉咙的时候,那该遭非礼的家伙已经没了踪影!悻悻地从地上爬起来,感觉大腿上钻心地疼,心想那挨千刀的烂人绝对是个丑鬼——因为丑男不回头是我和蚊子的共识!

  操场上空旷无人,这证明我已经迟到了,瘸着腿晃悠着往教室走,嘿!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当我拖着脚步走到门口的时候,里面正好传来一声“洪龄”,老师刚好点到我的名,于是破门而入答了声:“到!”

  两秒钟后,教室里认识不认识的人都集体哄笑,老师瞪着眼让我进去,我发现她的嘴角也忍不住地变形,看着蚊子对我指着她身后的位子,我蹒跚着一步步往那边挪,活像受伤的八路军背着一捆炸药挣扎着要去炸碉堡,这更让教室里的笑声张狂起来!坐定后,蚊子传来一面镜子,我一看,里面那人的头发立的立,倒的倒,如同一群残兵败将,嘴角还糊着一块白色的龟裂状物质,仔细一看,原来是干掉的牙膏——我这才想起早上太过匆忙,刷了牙就飞出了门,怪不得先前那丑鬼都不愿意回头看我一眼,我是造了什么孽啊,开学头天就遇见这么些飞来横祸——老天,你在不在,在的话听我说,我想当的是美女,不是霉女!怎么当的老天呀,连地球上人口大国的方言也不研究一下,这两个字的音调是不同的。

  开学典礼的时候,全校的学生站在升旗台下仰望着国旗冉冉升起,再之后,就是仰望着那些口中千篇一律的新学期发言的人们。

  对蚊子提起早上被丑男撞翻的事情,那家伙立即柳眉倒竖!

  “有没搞错!你是傻了啊,打不赢还不骂得他坐轮椅?”

  “轮椅!我现在倒是挺需要那玩意儿的。”

  “是谁啊,记得样子吗?看来只有我狂疯蚊出马了!”

  “不认识,但是我记住特征了——黑T恤和牛仔裤!”

  “有这特征就好办,放学就去校门口堵他,到时候我要叫他知道什么叫三寸不烂之舌!”

  看她一副兴奋的样子就能感觉她真是有两个月的时间没叮过人了,这下子逮着个机会想要练兵呢!不过她的话还真让我大受鼓舞,再回想早上那张狂的家伙——“把大爷我撞成那么丑的姿势,还不让我瞧瞧你的小脸儿!你要襥,哼!我就要你GoodLook!”

  天气不热,但是大腿上先前的麻木已经消退,此刻正火辣辣地疼,想是早上被撞的地方肯定是破了皮,再和紧身的牛仔裤亲密接触,真是其味无穷啊!看着台上的发言人还一副没完没了的样子,心里也跟腿上一样感觉到火烧火燎的滋味!于是乎我瘸着腿走到站在班级最后的班主任面前跟她耳语一番,她很爽快地对我点了点头,于是乎我又瘸着腿叫上蚊子回教室拿书包。

  “你用什么办法溜边的?”不用站在那里听那些无意义的发言,蚊子简直可以说是兴高采烈起来,也不得不佩服我用了一句耳语就溜边成功的功夫!接着又说:“你是不是跟老师说你不小心周期提前,让我去给你买子弹!”

  “呵呵……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天真!不过还是恭喜你猜对了情节,但遗憾的是你弄反了人物!”

  在我说完这话的三秒钟后,蚊子脸上幸福的微笑转变为极度愤怒,而我也享受到了意料之中的迫害——先前梳理好的头发又被揉成了鸡窝!为了防止她攻击我受伤的大腿,我只好尽量平息她的怒气,就挥手朝班主任的方向一指说道:“看,老师也是女人,没什么大……”

  我顺着自己手指的方向往远处看,在尽头却不是班主任,而是比她高了半头的一个男生的脸,远远的,但是我还是看清了——浓的眉毛、深的眼窝、挺的鼻梁、棱的嘴角,微长的、在阳光下闪着光的头发像是挺眼熟的!只记得好像这种形容我以前也在张宇身上用过!而他也正盯着我的方向没有表情!蚊子用手在我眼前晃悠,我才接完刚才的话:“……不了!”

  张宇?没想到现实里也有人长着像他一样个性的脸!也没想到班里居然转来这样一个帅哥,可能是老天为了我被撞和忘了提醒我洗脸而做的补偿吧,想到以后有了肖想的对象,禁不住笑乱了脸上的神经。

“发花痴啊!”

  “滚你的,我觉得有人在看我!”

  “鬼才盯着你看呢!”

  “那么帅的鬼盯着我看,吓死也值了。”

  “对鬼都能发花痴!”

  不喜欢蚊子这怪物的原因除了跟她一起老是丢脸外,就是她总要把我的美好感觉扼杀在一句恶毒的话里!不和她抬杠,也不对她说那个像张宇的家伙确实在看我,只是没表情罢了!

  当我们在校门口悠哉地吃完冰淇淋的时候,刚好开学典礼成功闭幕,全校的学生像是被集体放行的囚犯一样逃也似的往外窜,而我和蚊子就像两只猎狗一样扫描着从门口出来的人,就等一看见目标就冲上去把他撕得粉碎,工夫不负有心人,黑衣蓝裤的人很快地出现,我手一指,蚊子马上挽着袖子冲上前去,就在她即将张开那能骂死人的嘴巴时,我却一把拽她回来,她激动地说:“怕什么?看老娘跟他拼了!”

  我指指后面跟上来的人,也是身穿黑T恤、蓝色牛仔裤,接着从里面出来的人群也接二连三地出现嫌疑犯!

  等到人去校空,蚊子和我坐在门口的花台上已是奄奄一息,先前的斗志也消磨殆尽,我无力地问蚊子数到第几个嫌疑犯了!

  “三十五!”她斜着眼睛瞟我的脸,看样子她是因为没找到机会显示嘴法而不爽至极,而这种怨气极有可能发泄到我的身上,我想我还是了解她的——

  “你是死猪啊,被人撞了,还记不得长什么样,黑T恤,牛仔裤,你看看学校里这种行头的人比穿校服的还多!你说说你语文怎么学的!老师说找特征是要找与别人不同的地方!猪!”

  “三十六!”

  当蚊子骂得不亦乐乎也完全忘却自己之前也没理解特征的含义之时,我惊喜地发现了第三十六个嫌疑犯——追她一年有余的流氓!那流氓看见蚊子,脸上的表情灿烂无比,还主动跑过来打招呼。

  蚊子奸笑着问:“不会是他撞你吧!”

  我没说什么,只是肯定地点了点头,蚊子一下子精神百倍,跳到流氓的面前“咳咳”清了两声嗓子就开始发火——

  “你知不知道撞到人会怎么样啊?就是撞一条狗,它主人也是要让你陪钱的,撞了人一拍屁股走人,你知不知道人家断了几根骨头,别说几根骨头了,哪怕是指头大的一块皮也是人家父母花了十几年养出来的,凭什么你要撞啊,撞了你陪得起吗?你以为在你身上随便割块狗皮贴上就了事啊……”蚊子果然是女中豪杰,骂起人来真是滔滔不绝!不过我却不知道她是在骂别人还是在骂我,一会儿骨头,一会儿狗皮的!

  看着流氓脸上的表情,我猜他肯定是在想到底是谁发明了青红皂白这个用在此时非常恰当的成语。

  我扯着蚊子的衣服说:“你干吗骂他呀?”

  “你不是点头了吗?”

  “我点头是说不是,有错吗?”

  “你是日本人啊?难道你没听出我说的是反问句?”

  不能继续练兵,蚊子像泄气的皮球,大白眼翻得我差点昏眩而死!最后却让被自己骂成痴呆状的流氓一起送我回家——因为她单车后的坐架坏掉了!而那流氓却立即表现出万分欢喜,这样的机会对他来说可是求之不得啊!都不用玩英雄救美的把戏,只享受了回狂疯蚊嘴法就得偿所愿!唉,我在想,如果他知道是我因为对他曾经撞飞我的事情耿耿于怀而故意用歧意的点头达成他这个心愿的时候,会不会感动得再把我撞飞到天上去?

  我嘴里吃着流氓买给我们的爆米花,由于不用动脚,悠闲地东张西望,无意中又让我发现一个穿着黑色T恤蓝色牛仔裤的嫌疑犯,他此刻正埋头骑着车走在我们后面,我心里一激动想终于被我给逮住了,看他的身型和头发绝对是他没错,就算不认识他也该认识那辆撞了我的破车吧!只是他蓦然一抬头差点惊掉了我手中的爆米花,我的那一套形容张宇的形容词再一次跃然眼前——这家伙就是、就是、就是我先前不小心用手指到的那个像张宇的转学生!居然是他撞了我——这挨千刀的臭猪,把我撞得眼冒金星外加姿势不美观不说,还敢侮辱我偶像的脸!

  我气,我气,我气什么呀——这么有型的帅哥,看了就消气了!

  “洪——猪——”蚊子大概在我出神地望着早上撞我的帅家伙时,跟我说话没理她才会在外人面前将对我的密称“亲热”地叫出口,平日里倒也无所谓,可是,今天,开学第一天,就让一个帅哥听到别人叫我“猪”!况且,他还真的好奇地朝我看一眼,好像我真是一头猪——我说这学期,怎么就这么倒霉啊!心里气得快吐血了,面子上却还挂着笑,温柔得连自己都想吐地说:“叫我干什么?”

  蚊子却没有当众再亲热地吐我一脸口水,因为这时候,她也看见了骑着车走到我们旁边的人!愣了几秒后对我说:“黑T恤,牛仔裤,第三十七!”

  我让流氓停下了车,拉着即将发火的蚊子和她耳语一番!她温柔地骂我一声“不要脸”后,奸诈地笑着追上前面的黑T恤,也和他一番耳语!看那家伙点了头,我也就奸诈地不露表情地笑起来,在蚊子耳朵里说:“我要脸做什么,跟你在一起迟早还是得丢光!”

  丢蚊子在那里想几千万句对付我的三字经,我坐上了那帅哥的车扬长而去!

  从西藏回来后就没看见过这么好的天气——清凉的风像是带走了所有的尘埃,蓝色天空只有一朵云,白得跟早上糊在我嘴角的牙膏一样,它就那么静静地悬浮,一动也不动。

  我坐在早上撞我的帅家伙身后,看着他漂亮的背影,正想提他撞我的事情,他却转过头来对我说:“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因为你没洗掉牙膏就误以为你长得丑把你撞伤了,现在请你接受我真诚的道歉,希望你可以让我做你的朋友,我会很听话的!”

  我看他一脸的痛苦,想必是知道自己错了,便斜着眼睛说:“虽然你早上把我撞得眼冒金星,倒在地上的姿势又不雅观,但是算啦,念在你知道悔改,又长得不难看,我就原谅你吧,但是你以后得对我‘三从四得’,把自己放在卑微的分上来仰视、崇敬我,知道吗?”

  “嗯!”

  “哈哈……”

  看他狠命点头,我笑到口水都流出来,这么丑的样子突然将我从幻想中拉出来,揩掉口水,心里想这要是真的该多好啊,可是事实上这臭猪直到我坐在他车上就没有过什么反应。闷得我只好用幻想来打发时间,还害我在光天化日下做出流口水的丑事——单为了这个,我也得用在蚊子那里学来的狂疯蚊嘴法调戏调戏他——

  “早上,你撞到我了!”用个小指头点点他的背,我说了这句话。

  “嗯!”

  这一个字的回答让我觉得简直受了侮辱,这算什么啊?连句对不起都不说,好像我天生就该被他撞一样!

  顿了半天,他也没再说第二个字,我有点熬不住这种对我来说算是陌生字眼的沉默。

  “你叫什么名字?”

  “张阳!”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的名字?我们是一个班的!”

  “嗯!”

  我瘪着嘴在他背后狠狠地瞪他,用手狠狠地劈他的背影——简直是个用光了的牙膏筒,想挤都挤不出来东西。

  “你早上也是起晚了迟到的吧!”对他一阵“意残”后,我还是忍不住要说话。

  “嗯!”

  “我叫洪龄!”

  “……”

  以为主动介绍了自己就能拉近距离,没想到连个“嗯”字都没了!我这是遇见了什么怪物呀?碰到这样的闷虫,简直可以叫人发狂!我这哪是在调戏他,完全是把自己调戏了一番!想着自己的悲惨,连对他“意残”的心情也没了。

  真不敢相信,我在这样好的天气里居然沉默着、尴尬着、郁闷着一路到家!看那臭东西帅帅地骑车走掉的样子,真想捡块一万斤的石头把他和他那撞过我的单车一起砸扁在路上,可是就算是有那么重的石头,我有那么大的力气吗?更加郁闷!也突然发现天上的云没了踪影——什么玩意儿,看了好戏就溜走。

3楼
斷·葵 发表于:2005/4/16 21:43:44

 当我走进院子的时候,发现墙角边的栀子花开出了一片白,香味散漫在空气里,走过去想要摘一朵,却惊起一只躲在花间的美女蝴蝶,于是非常内疚打扰了人家觉觉——想要抓住它,放在我的玻璃盒中每天跟它道三次歉!无奈我这个天生的霉女总是处处发霉,就连只臭蝴蝶也要折磨我——跳着脚去抓它居然自个儿撞在围墙上,再次实践早上实践过的眼冒金星!

  一楼的幼儿园没有一点声音,估计那些孩子都在午睡了,我瘸着腿爬上了三楼,一进门就觉得今天的天气急速转阴——老妖精的脸像是快打霜,哦,不对!是打雷的模样!

  “刚才送你回家的男生是谁?”开门见山是我们一家人的习惯。

  “什么男生啊?”

  “我在窗户里看到了,一个穿黑衣服的男生送你回来的。”

  “……”我第一次觉得老妈的眼神很严厉,一时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这本不存在问题的问题。

  “你可才15岁呢,别给我胡思乱想啊!”

  “……”

  “你以为不说话就可以糊弄过去吗?快给我说明白,要不然我就告诉你爸!”

  我还是没说话,心里挺不高兴她说我十五岁,而不是十六!这可能就是女孩和女人的区别吧,十五岁的多一天也要说自己十六,二十五岁的少一天也要说自己二十四!扔掉书包往自己屋里钻,因为腿上的伤已经让我忍无可忍了,一边换上宽松的裤子,心里也一边想着老妖精的话,突然觉得自己是不该沉默的,沉默不就代表我真的胡思乱想了吗?即便是胡思乱想了也不能承认啊。如果老妈添油加醋地发消息给马尔康的老爸,说不定会闹一场家庭变革——想我在家的非人待遇已经够惨了,再被一批斗,岂不是要把我扫地出门?这样一想,我立即冲了出去,亮出了自己的大腿。

  “姓倪的,快来给我擦红花油!”

  “你讨……哎呀,怎么回事?”

  老妈正想狂骂我这没大没小的疯丫头,却同时看见我磨出血的腿,就收回了那个“打”字!比起先前的眼神,老妖精擦药的手可是温柔多了,我就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德行。我也就利用苦肉计向她澄清“事实”——

  “看见了吧,你女儿被撞了,就是刚才送我回来那个人,说我胡思乱想,我看你才是心术不正呢!”

  “是要把你看紧点嘛,要是看见一个男生骑车送你回来都不闻不问,那就不是你妈,是你后妈!”

  “看你大惊小怪的样子,就算是一个男生送我又怎么了?我都是高中生了!”

  “你也知道你是高中生了,再过三年就得考大学,看你考不上怎么办,现在学生多了,就业机会就少了,找不到工作,难道要让你的三座大山压我们一辈子啊!就算先不说这些,你们年龄有多大呀!你们懂什么?感情的东西是要成年人才能领悟的,等你读完书有了自己的事业……”

  这妖精的修炼多半又高了个段位,嗡嗡起来就没完没了,而我却赶紧在没被她吵晕前寻找自己的午餐——哇呀,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开学第一天也不对我好点,桌上就摆碗白饭,上面零星地装饰着几根瘦弱的空心菜。

  “妈!”我用极度哀怨的眼神望着还自顾着唠叨的老妖精,用手指指那碗白饭说:“你不是说开学了就给我改善伙食吗?”

  “呵呵呵,将就一下,幼儿园的饭煮多了,家里又没养猪,倒了可惜!”

  天哪,这是什么意思呀,合该我的待遇要跟猪一般?

  “晚上我给你做好吃的!”

  听了这话,我立即笑逐言开,想老妖精还是有良心的。

  “昨天的水煮鱼还剩了汤,我给你加块儿豆腐!”

  “你还说不是我后妈!只有后妈才中午晚上地给人吃残汤剩水。”我不顾空心菜还粘在喉咙里就嘟哝起来!

  老妖精发现自己确实过分了点,就不好意思地跑去幼儿园思过,丢我一人生闷气。

  边吃着猪饭边想着老妖精先前的话——成年人?她的潜台词是说我还是未成年人,不能领悟感情这回事!可能这便是家长和子女最大的分歧吧——他们总觉得我们小,我们却觉得自己很成熟,他们想要极力保护,我们却只想自由!

下午,本想坐三轮去学校的,可是在出门的一刹那,一件我用尽身上所有细胞也想不到的事情摆在了眼前——那个穿着牛仔裤黑T恤的该挨千刀万剐的家伙出现在院子不远的地方!真是欣喜若狂,可是我的脑子还是清醒的——千万别表错了情再糗了自己的脸!

  “你等人?”我在巡视过身后,确定没有自家老妖精的时候走到他身边,装得很平静地搭话。

  “接你上学!”

  我知道我有些控制不住了,那感觉就好像过年的时候拿到双份的压岁钱,嘴角要忍不住地往上扬,在即将露出丑态的时候我适时地咬住嘴唇,点点头,然后坐到他身后,之后便尽情地放纵那些憋得难受的笑神经。

  “谢谢你!”

  “嗯!”他欣然接受我的谢意,听那口气,他还真觉得撞伤我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呢!

  唉!没办法,谁让我刀枪不学,偏学了个“剑”!而且上式不学只学个下式——居然在撞了自己的人面前说谢谢,谢什么呀?真是够叽里呱啦的!

  “你家住哪儿?”

  “……”

  “……”

  我想,我都这么“剑”了,他也该对我好言好语了吧,却依然连个嗯字都没有。为了不让自己发狂起来,悄声骂他一句哑巴后我狠命咬着嘴唇不让已经堵在牙缝里的恶毒语句冲口而出,在学校门口他放我下车,我以为他会和我一起去教室,可是他却从车棚那头一个人走了,甚至没看车棚这头的我一眼!于是我又想到那一万斤的大石头!

  ???

  自习课上,我无事可做,同桌是个瞌睡虫,从上节课到现在还没醒过,蚊子在前排稳得跟僵尸一样,眼睛一直盯着抽屉里的琼瑶小说,我在百无聊赖之下,只好拿出素描本,信手一阵乱画,正在我已经完全融入自我的世界时,突然有个很高的黑影遮去了我的光线。我一抬头只望见他的胸,再一抬头看见他的下巴,最后我将头一仰而尽——妈呀,脖子好像拧了!我用握着碳笔的手支着后颈窝,看着那居高临下的人,然后从上往下打量了一番,想笑的念头一下子从神经那头传到面部肌肉,不知该怎么形容他——好高、好瘦,就像、就像是中午老妖精用来烧汤的——豆芽!

  “干什么?”我忍住想笑的念头和脖子上的疼痛问眼前的不速之客。

  他也像是在忍住不笑,我想恐怕是因为我的三抬头把脖子拧了吧!

  “哦,你的画挺不错的……画的是什么?”

  听了这种话,我不知是高兴还是悲哀,难道他看不出来我画的是一棵树吗?要是看不出来也别说什么画得不错啊,在我反应了3秒钟后,终于觉得他的这句话是笑里藏着刀的,但毕竟是新同学,也不好立即表现出我的小气与粗暴,只是不再搭理他,手中的碳笔却飞快地在刚才的树枝上圈点着一只鸟,希望他能通过看鸟来看出先前的东西是棵树。

  “点睛之笔!”

  听他这么说了,我知道我的目的是达到了,心里也飘然起来!

  “只是你画画的特点也太古怪了吧,怎么到最后才无端地圈出鼻子,之前我还猜你画的是棵树,结果你画的是张侧面的脸,对吧!”

  “你是不是讨打!”我终于一次性将头一仰到底,我想是说话的声音有点大,蚊子也回过头来盯着那根“豆芽”,我知道她是在看有没有让她练舌头的机会。

  “没有没有,我只是随便说说,呵呵,我其实是来跟你借东西的!”

  “不沾亲不带故的,别跟我说钱啊!”

  “看你紧张成那样!我就只是想借两个本子,我和张阳都没带新本子,没法做作业!”

  听到那臭猪的名字,我头上冒出的刺全都缩了回去,立即从书包里翻出仅剩的两个没有内容的本子,只是有一个已经写了自己的名字——

  “你是聪明人啊,新的自己用,写了名字的留给别人吧!”

  “呵呵,好啊,我明天就还给你!”

  看他都向后面走了,却又折回来说:“你别太介意啊,很多人在我面前都是要抬头仰视的!”

  “切,你也别介意啊,很多人在我面前都是要哈腰躬背的!”

  “厉害!”

  “承让!”

  豆芽在无言以对后干笑着离开,我的眼睛也跟着他回到紧靠垃圾堆的座位,看着他将写着我的名字的本子拿给跟他同桌的张阳,我以为张阳在看见名字后会看我一眼,但是希望落空,他只是拿笔在本子上将我的名字一笔勾掉!

  豆芽似乎和那个沉默的家伙挺要好,我猜他们一定是认识很久的朋友,以张阳那半天不说一句话的性格,别人是不可能在短时间里和他好上的……

  “唉,你在发什么呆啊!”蚊子居然还在盯着我,手里拿着我的素描本!

  “关你什么事啊,装你的僵尸吧!”我一把抢回本子。

  “你别拿我出气啊,说你的树画得像脸的又不是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越看自己那棵树枝上歇着只鸟的树就越像张涂黑的脸,感觉叽里呱啦的,一把扯下来揉进了抽屉。

有时候,我觉得不懂霉和美的老天也不是成天看我不顺眼!虽然从这学期开始它就让我吃了不少苦头,但是至少在开学的第五天,也就是星期五的下午,我看见它对我露出了微笑。学校在高一开了微机课,而电脑室的位子是按点名单上的顺序排的,就这样,那个闷虫张阳成了我上微机课时的同桌。

  微机课上,老师在讲台上津津有味地讲着什么“遛狗”(logo)语言,什么时候走了神、什么时候丢了“狗”我全然不知道!我想一定是张阳打扰了我听讲,他就近在咫尺,我自然不会放过机会地多瞄了他几眼——鼻梁很高,像!浓黑的眉毛,像!双眼皮的眼睛,像!很深的眼睑,像!微厚的嘴唇,像!我的天,两三秒的时间他把我吓了一大跳,除了看上去比张宇年轻比张宇的皱纹少之外,真是很像很像!最后我把眼睛定在他放在桌上的手上——很大、很厚实!我也立即回想起开学这几天,常看见他一下课便带着篮球跑到操场投篮,通常是上课铃响了之后才一头大汗地跑回教室的情景!我甚至情不自禁地一脸憨笑地开始幻想自己坐在篮球架下,手里拿着他的衣服静静地看他在场上投篮……

  等我的梦做完了,老师的课也讲到了末尾,我只听他说接下来的时间让我们每人完成黑板上布置的两道课堂作业中的一道,张阳将自己的凳子向右移了些,没想到这家伙还有君子风度嘛!只是我坐在电脑面前才发现竟然不知该如何下手。天气本来是不热的,可是我却感觉额头沁出了一层汗,我在心里责怪自己为什么不认真听讲,这时旁边的张阳肯定认为我是个超级无敌的——笨蛋了!无可奈何,我又坐回原来的位置并向他说:“你先来吧,我还不太清楚,顺便我看看你是怎么做的。”于是他略微有点表情地坐到中央的位置,手指在键盘上熟练地走动,感觉就像是在弹钢琴,我还没看清楚他的手指是怎样移动的,他就举手示意老师过来检查结果了,老师用教鞭在显示器上一行一行地检查他做题的步骤直到结果,然后老师说完全正确,并给他记了平时成绩。

  张阳将凳子挪到右边,我却没有移动,只是望着他笑,“我还没看清楚,你,嗯,帮我做好不好?”他没说什么,只是再次将自己和凳子搬到桌子中央,朝我这边扭过头仔细看着黑板上的属于我的那道题目,这时候我感觉到他的呼吸微微拂动了我耳旁的发丝,这立即让我的脸有点发烫,很恶心自己会有这种反应,也很害怕让他看见,于是自说自话道:“天气好热啊!”一边还用手扇着风。他的手指又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着,好半天了,却还没算出结果,我想,这道题肯定是比刚才的那道难很多,我也很乐意这样,因为这时我可以不用偷偷摸摸地瞄他,可以装作一本正经地看他解题——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短袖T恤,露在外面的手臂带点古铜色,我很欣喜自己今天穿的也是一件白色的无袖衬衣,看上去和他很搭调!我也惊奇地发现他的额头也微微地沁出了汗水,我想九月的天气还真是特别热呢!

  正当我在想天气的时候他对我说:“老师过来了!”听了这句话我立马晕头,因为微机老师看上去异常严厉,千万不能让他知道我让别人帮我做作业,那样的话他的教鞭可能会来问候我!于是我想也没想,用了1秒钟就将自己和凳子挪到计算机面前——我想张阳在提醒我的同时,也只会用1秒钟的时间就会移到右边去,可是1秒钟的时间过去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却变成了0,他在原来的地方动也没动。我想花点时间来思考这是为什么,但是脑袋里却是一片空白——因为我的、还有他的、看起来似乎很搭调的白色衣服之外的两条手臂正紧紧地贴在一起,我能感觉从他肌肤上传来滚烫的热流,这热流里好像还夹杂着麻醉药,迅速地麻醉了我的整条臂膀,让我动弹不得,先前发过烫的脸也更加炙热了。我甚至听到了自己加速度的心跳,这时候老师一路巡视到我们身后,他看了看计算机上的内容,然后看看僵硬的我们丢下一句话走了——“这么热的天,还挨那么紧!”这句话让我们尴尬到了极点,我感觉头顶像是有几万只乱七八糟的小虫在爬来爬去,接下来的几秒,我们俩像是木头人一般,谁也没主动撤回自己的手臂,就好像谁先动了,谁就是在心怀不轨一样,起码我是这样认为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猜想我的脸已经不是很红的时候,我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然而我立即缩回了眼光,因为他刚好也在看我,惟一让我好受一点的是他的脸竟然也红着!我不知道我们是怎么分开的,只是那天的平时成绩我得了个鸭蛋。

  ???

  回到家,我拿出张宇的磁带整整听了一个晚上,满脑子都是微机课发生的事情,想着他为什么在提醒我老师来的同时没有移开——是不是太慌乱了,没来得及?为什么在我们授受不清的时候,他没有拿开自己的手臂——是不是觉得如果那样做的话会让我以为他很讨厌我,当我反问自己这些问题的时候一切都只有一个答案——不知道!直到午夜我还在床上翻来覆去地不能入睡,一会傻大姐一样笑,一会儿又紧蒙被子,心里叽里呱啦地简直想找个地洞钻或者跳到楼下了断算了,遇见这样的事,谁不羞呀!这时我突然想起蚊子说过的那句话——寂寞时就要谈恋爱,寂寞时不谈恋爱你就要精神变态!

  可是我寂寞吗?我为什么要寂寞?怎样又算是恋爱?怎样的恋爱是我可以追求的?说实话,我很想找老妖精谈一会儿,可是一想起她嘴里的“成年人”,我这个未成年人顿时没了勇气!

  只是歌里传来了这样的句子——

  乱,怎么整理还是乱你给的是不确定的答案

  ——张宇《舍得》

4楼
斷·葵 发表于:2005/4/16 21:44:09

 星期六的早上在门外发狂般叫我起床的人不是老妖精而是那只令人厌烦的狂疯蚊!只是这小怪物今天还真是“变态”到了极点——米白的吊带、粉色的裙子,马尾也梳成了披肩发,刘海用水钻的夹子别了起来,本来就长着一张迷人的小脸,此刻更是楚楚动人,如果是第一次看见她还真会以为她是个淑女,谁会想到她那张小嘴骂起人来上能捅破天下能砸烂地!

  “哟喂!这么大早,你是来勾引我还是要来气死我啊?”连我自己都感觉到话里酸酸的。

  “谁要勾引你啊,我是来让你陪我去玩的,刘盟说带着他们团伙去跳河你忘啦?”

  “好是好,但是我总觉得你好像还有别的企图呢——朋友是拿来利用这句话是真的!打扮这么漂亮,然后再拉我当陪衬,美得你啊!”我奸笑着戳破她的计量。

  “得了吧你,谁不知道你洪龄是个大美女啊,我要是不修饰一番才反衬了你呢!”

  “看样子你这丫头片子今天改变得挺彻底啊,居然破天荒地恭维起我来了,其实你不说我心里也清楚,面对着我你是挺有压力的!”

  “你这什么人啊,给你点儿阳光你就灿烂,给你点颜色你就开了染坊,给你点温度你还真就腐烂了,我那是怕你自卑,安慰你呢,别当真啊!”

  “呵呵,你看看,这才一句话的工夫就凶相毕露了,披着羊皮的狼,终究也是只狼啊!”

  “大哥别说二哥,你别忘了咱们披的羊皮连尺码都是一样的!”

  互相白了一眼,便止不住都笑了起来。

  “说真的,今天不能陪你了,妖精发了命令要帮她给幼儿园的教室里画壁画呢!”

  “啊?难道你就忍心看我羊入虎口?”

  “你入虎口?我还担心那流氓呢!”对这么不知廉耻的话,差点儿让我晕倒。

  “晕菜!你不去我也不去,让他们在河里自行了断得了!”

  “哇呀,好感动,算啦,跟老妖精说明天画得了,今天陪你!但是明天来帮我!”

  “呵呵,好哦!好哦!”

  我们到南桥的时候,流氓一伙人已经等着了,只是看他们的架势,真是吓了一大跳——个个都像是刚从菜市场里出来的,车上挂的都是些什么鱼啊肉的,后座上都还有一捆柴。

  流氓一见我们,不对,应该是一见蚊子就一脸堆笑地迎上来——

  “惊喜吧!今天下午让我们四个来给你们开个‘刘盟’烧烤胜会”。

  我们一听,就忍不住地大笑出声,还对视着说:“流——氓——烧烤会!”

  当然,刘盟是不知道我门称呼他为流氓已经一年有余了。

  我们一群六个人,一路高歌地奔向了外江有名的烧烤胜地——韩家坝!

  结果,那天下午流氓团伙在外江用了一顿丰盛的自助烧烤贿赂了我们,免去了跳河的惩罚!而那天的蚊子老是让我感觉像只飞来飞去的花蝴蝶,自由而又优美地翩跹在风里。

  ???

  晚上我住在了美丽新城,我因为烧烤吃得太多而对干妈做的飘香鸡表现得不像从前那么垂涎三尺,让她以为是自己的手艺回潮而显得黯然,我只好跑去帮她洗碗来减轻自己的负疚感!

  睡在床上的时候,蚊子问我对流氓有什么看法,我却先跟她讲了我家老妖精数落我的事,果然立即引来蚊子的感慨——

  “我的天,难道妖精们都是这样!那天,我妈也突然对我说起什么成年不成年的事,说是让我千万不能想学习以外的事情,我猜多半是两个妖精通过气的!”

  “唉,不就是看见一个男生送我回家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呀,这世上有一半的人可都是男人啊,为什么她像是看见一只狗熊骑着车把我载回家的反应呢!”

  “呵呵,干妈看见张阳送你回家?”

  “是啊,说起那家伙,就觉得没劲,一路上说的话都不超过十个字!”

  “那他肯定不是你喜欢的那一型了,你这个话匣子一分钟不说话都会憋死!唉,也说不定,他可长得像你的张宇哦!”

  “……”

  “怎么不说话?”

  “你知不知道张阳送我回家那天下午我是怎么去的学校?”

  “坐三轮吧,你还能飞着去?”

  “我走出院子的时候,是想叫三轮的,可是我看见张阳停在离家门口不远的地方!”

  “他不会是专程去等你的吧!”

  “开始我也不确定,但是他说确实是来接我去学校的!”

  “哇!你这洪猪,居然过这么久才告诉我,他是不是在追你啊?”

  “你别乱猜了,我想他只是觉得撞了我应该负些责任罢了,在学校门口我下了车,想等他一起走,他停了车看都没看我一眼!”

  “听你的口气,你好像……”

  “对啊,我好像是喜欢他,但是以前也没有这种经历,也不明白到底是不是真的是那种感觉!”

  “反正我还是那种看法,寂寞了就要恋爱,不恋爱你就去变态,我为了不变态所以要和刘盟好好地恋爱!”

  “你不怕干妈知道啊,老妖精反正是给我打了预防针了!”

  “这就是女人的烦恼,做女儿的时候最讨厌妈妈教训,当了妈以后就不厌其烦地教训女儿!”

  “哇呀,你还会说点带哲理的话呢!”

  后来,我们都没再说什么,我在想着自己叽里呱啦的感觉,我猜蚊子多半和我一样叽里呱啦。

  可恶的蚊子,在让我一道去烧烤后,居然在第二天忘记对我的承诺——把我一脚踹出了门就自己回到床上呼呼地继续挺尸!真是交友不慎啊,即使我在遇见她的第二天就已经了解到了,但是谁叫自己心软啊,像蚊子这种欺软怕硬的东西最会捏软柿子了!

  在幼儿园挥洒着颜料,勾勒些自己喜欢的卡通形象,突然想到了自己喜欢的樱木花道,也就想到了爱打篮球的张阳,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喜欢看灌篮高手,是不是喜欢樱木花道这个人物形象!于是自己鬼使神差地在下午画了张樱木花道的素描,又跑去引印了N份!拿着手中的画,便为自己在一瞬间想到的计划咬唇而笑!

星期一我将复印了很多份的樱木花道带去了学校!为什么做这样猪头猪脑的事呢——因为我猜那家伙可能也喜欢灌篮高手的漫画吧!为什么要复印呢——因为我不知道怎样能把画交给张阳,而且要是我直接给了他,他不要怎么办,就算他接受了,那别人也是一定会知道我对他是有企图的!所以,我决定把画拿到班上让所有人参观,有人要我就给他们,等张阳来问我要的时候,我就把原版交给他……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啊!周星驰有句什么话来着——我猜中了故事的开头,却猜不中故事的结局!

  我的结局就是——早上一到教室画就被班里的男同胞们哄抢一空,我死守着的原版在豆芽说出一句话后就双手奉送给他了,因为他说:“你不给我,难道你是要留给你相好的?”

  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可能是做贼心虚吧!更令人心酸的是,张阳居然都没看一眼豆芽拿过去的画——失败!

  我那个超级瞌睡虫的同桌,在预备铃响起的时候才眯着眼走进教室,从别人那儿知道了我的送画义举,便来找我要。

  “连最后的原版都到那桌去了!”我指了指豆芽和张阳的桌子。

  “张阳那里?不会吧,那家伙会问女生要东西?不可能!”

  “是他同桌!你——为什么说张阳不是会问女生要东西的人,他跟女生有仇啊?”

  “他向来是不和女生打堆的!别说是女生了,就连男生堆里他也不喜欢挤,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你以前认识他?”

  “我们一个单位的!”

  “原来如此,那你和他相处得怎么样?”

  “小时候还好吧,那时他挺开朗的,后来……嘿嘿,不说了,那是人家的家事!”

  “有什么大不了的啊!”

  “哎呀,不好说,虽然我们都没怎么在一起,但是我从心里觉得他挺不错的,比我们成熟,懂事得多,他暑假里还帮她妈妈在机床厂上了两个月的班呢!”

  “机床厂?玉带桥的那个机床厂?”

  “是啊,我们都住在那里!”

  “他为什么帮他妈妈上班啊?”

  “老师来了,你好像对他挺感兴趣的嘛!”

  “去你的,是你自己先说起他的嘛!”

  嘴上回他的话很顺溜,但是我心里确实有点担心他看出我的确是对张阳感兴趣的!

  我看一眼坐在垃圾堆旁边的张阳,他的脸那样沉默,为什么呢?

  ???

  本来我从学校骑车回家最多不过十分钟,可是现在却变成了半小时,原因是我改变了回家的路线,蚊子欣喜地以为我是想多陪她走一段路,感动得买了个冰激凌孝敬我,其实我是盘算着从玉带桥绕个圈可以经过机床厂,这是张阳回家的路线!而从那以后,我几乎是每天放学都和蚊子尾随在张阳和豆芽后面回家的。

  也是个星期五的下午,我和蚊子依旧尾随着张阳和豆芽,不知怎么的,到了玉带桥的岔路口就看不见他们了。刚好也是在这个路口,蚊子和豆芽是要直走而我和张阳的家在左边,和蚊子道别后,我就一个人向左行了,正当我在想着他们怎么会突然不见的时候,张阳却出现在我旁边,他好像是从街边的店里出来的,因为我看见他的车筐里有一瓶酱油。因为我停了下来,他对我笑了一下,他笑起来挺好看的,我却因为心里莫名其妙地紧张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对他笑了笑,然后他又笑了,我也再笑……现在回想起来我们是那么的傻,一句话也没说就那样笑着一直慢悠悠骑着车直到他们机床厂的门口,我甚至能回忆起我当时想收敛笑容时,才发现脸上的肌肉已经僵硬了。

  从那天起,我有了写日记的习惯,把每天关于自己对张阳的心情全都写在记事本上,只是有些心惊胆战,害怕哪天被老妖精给发现,必定掀起轩然大波,但是在这样的风险下,我还是忍不住要想、忍不住要写,因为我好奇极了……

  日子过得很快,对张阳的感觉让我感到充实和难熬,有个词可以形容当时的我,就是在小草买东西那天蚊子送我的——蛋白质!我觉得挺贴切的,我不就是那笨蛋+白痴+神经质的三合一产品嘛!

  早上再不用老妖精在门口发疯一样地催我起床,自己便提前许多到学校,为的是守在教室的窗口眺望着校门,看着他进校门、停车、再面对着我朝教学楼走来!上课的时候,也集中不了精力,总是幻想自己在篮球场外看张阳打篮球,再不然就是偷偷地用镜子看后面的他在做什么!晚上的时间最难熬,总是没完没了地想他的脸他的发他的手臂他的沉默……

5楼
斷·葵 发表于:2005/4/16 21:44:41

 掉进暗恋的陷阱,成天晕头转向地“蛋白质”,这些都足以影响我的成绩,幸好底子垫得好,半期还是考到了第四名,那时候老洪同志也刚好回家来休假,对我的成绩还算满意,又因为好几个月没见到我,就给我买了辆木兰,我估计他是因为自己长期在外怕我淡漠了他,所以充分地体现了一把父爱!但是我还是怀疑老妖精曾经给他说过那件男生送我回家的事情,因为他在临走的前一晚跑到我的房间里,一副心怀鬼胎的样子。

  当时,我正在写日记,老爸走进来的时候,我并没有显出惊慌,只是很自然地合上了本子。我知道家长的好奇心其实比我们这群被他们称为未成年人的小屁孩儿更强烈,如果你在他面前遮遮掩掩,他定会刨根问底!虽然我当时并没有急着藏日记本,他还是问了——

  “写什么呢?”

  “日记啊!”

  “哦!”

  看他的表情我知道他肯定是想问我写些什么内容,但是又不知该如何发问,怕问了会让我觉得他不信任我,但是不问呢,自己心里又不踏实!所以我知道我得给他个答案。

  “唉,我觉得我们英语老师讲课的方法太单调了,就让我们做题,要知道那是一门语言课又不是科学性质的课程,是语言就要多说嘛,所以我就在日记本上发发牢骚咯!爸,你原来有写日记的习惯吗?”

  我觉得我这样问挺不仁义的,因为老妖精说老爸读书那会儿是个匪徒,逃学、打架、抢别人的连环画,所有坏学生的特点在他身上都能找到,还说他小时侯“收集”的连环画都超过了他们学校的库存呢!

  “嘿嘿……好像没有!”

  老爸笑得勉强,我也抿嘴一笑,我猜他肯定是想起了当年的风光往事!

  “我明天早上5点钟就走了,你要听你妈的话啊,别跟她斗嘴,她的脾气是没多好,她发脾气的时候,你别理她,最多三分钟就过了!”他说到后面时,声音一下子小了许多!

  于是我也压着声儿说:“呵呵,我已经发现了!她发脾气的时候要是跟她顶嘴,她就更凶,如果再顶,就恶性循环了!”

  “就是,结果你不理她,她过不了多久,如果发现是自己的错就会对你特别温柔,还会买点什么东西给你,或者是做点好吃的!”

  “对啊,那次她……”

  “你们两爷子躲在这里嘀咕什么呐?”

  在我正想说老妈曾经在大骂我一通之后给我买了件衣服的事情时,老妖精却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让我和老爸感到措手不及,只得干笑几声,说没什么,老爸在走出我房门的时候,我们对视一笑。

  ???

  第二天下午我骑着调试好的红色小木兰去学校,放学的时候让蚊子看,那家伙嫉妒得两眼发直,说什么“你可襥了,俺们就命苦,俺们不光是裸体,俺们还被扣光了银子!”蚊子这次考了个二十多名,她在感情上得到了充分的满足,在成绩上立即得到了报应,我虽然为她惋惜,但是想她常嘲笑我胆小如鼠,不敢表达感情,于是就还她一句:“我想这肯定就是恋爱与暗恋的差距吧!”说归说,蚊子这不要脸的家伙还是从我这里分走了这个月一半的银两!在我们刚好分脏完毕的时候,我看见张阳和豆芽朝车棚走来,豆芽显然是被我的车吸引了——

  “哟喂!搞资本主义呀,居然骑辆木兰来上学,你下学期不会开奔驰来吧!”

  “瞧你那酸样,我下学期不开奔驰,我开飞机来!”

  豆芽硬要试我的车,我就只能滑稽地骑着他的巨人自行车和张阳并排着走,先前还好,有蚊子跟我搭话,后来被半路杀出的流氓把她劫走!不过至少还有豆芽不时会转回来说几句,可是好景也是不长,很快就到了岔路口,豆芽把车还给我和我们分道扬镳,我们终于开始了那熟悉的沉默与尴尬!我也立即想到那次在这个路口遇到他买酱油出来时的情景,甚至回想起当时笑得僵硬的面部肌肉!我侧眼看了看张阳,他在夕阳下的脸没有一点未成年的迹象,那么有型的脸面,那么严肃的表情,像是那种说出一句话就会为它负责一辈子的人……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没把稳车把,木兰不小心歪了一下头,刚好遇上后面飞速驶来的自行车,我就那么倒霉地被撂倒在地。不知道为什么,老天老是要惩罚我的腿,几乎是和开学那天被张阳撞倒在地时受伤的同一个地方,居然再次被擦伤了,更加悲惨的是左边的耳朵好像也碰伤了,那只我从拉萨冲赛康买的藏式耳扣被弄成了两半!但是那一瞬间的痛让我来不及为它哀悼,自己死命地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掉出来,而张阳却在前面截住了撞伤我想要跑掉的女孩子!

  “过去道歉!”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语气却冰得吓人,我猜那女孩多半是被他那严肃的表情给吓住了,她推着车很小心地走到我面前,颤抖着对我说了声对不起,其实我是想说让她走,但是我的牙一松,腿上的疼就让眼泪顺着腮帮子流了下来。

  那女孩就那样颤抖着看着已经蹲在我身边的张阳,动也不敢动。

  “你走吧,没关系的!”我朝那女孩挥挥手,她却还是像要哭出来一样地看着张阳。

  他这才叹口气说:“叫你走你就走!”她才骑着车一溜烟地消失了。

  “怎么样?能站起来吗?”

  我真庆幸自己被撞到的是腿而不是脑袋,至少还能清醒地知道不能错过这大好的机会,于是没吭气,继续咬着嘴唇装作是疼得厉害,他这才伸手过来扶我坐到街边,我没想到他那打篮球的大手握住我的胳膊居然可以那么温柔!感觉撞我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不过,他也的确是撞到过我啊!于是我又错觉地回到开学那天的早上,想他此刻的温柔是在补偿那天的冷漠!

  “等我!”

  看着他骑车飞奔而去的背影,我心里说不出的踏实,我知道他让我等他,他就一定会回来的,他是谁啊,他可是我心里那说出一句话就会为它负责一辈子的人!

  过了没多久,我看见他向我跑过来,手里拿着药棉和一瓶不知名的药水。

  “把裤腿挽上去,先消一下毒!”

  当他用药棉蘸着那种蓝色的药水帮我擦伤口的时候,我看见他满头都是汗水,他一定是从家里没停步地一路跑过来的,那药水浸到伤口上,真是很痛很痛,甚至痛过了刚才被撞的那一刻,我的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正好也滴在那伤口上,他可能看见了,猛一抬头看我,将头发上的汗水甩在了我的脸上。

  “很疼?”他温柔地询问,我却只能咬着唇点点头,我怕一松牙眼泪会哗啦啦地流出来,那多糗啊!

  “这药很刺激,但是消炎效果不错!”

  张阳很小心地处理完我的伤以后,把我扶到木兰后面坐着,然后问我怎么开那东西,我告诉他跟自行车是一样的,只是不动脚,用手摁住手把上的红色按钮就好。

  这是我第三次坐在他身后了,稍微不同的是我问他话,他没像以前那样表现得难以亲近——

  “你刚才的样子好凶哦,那个女孩都被你给吓得发抖了!”

  “我没吓她,道歉是应该的!”

  我猜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多半是忘了自己也曾经撞了我,也忘了自己也没道歉的,但是我只是偷偷地笑了笑。

  “你很喜欢篮球?”

  “嗯!”

  “你让人感觉很成熟,你多大?”

  “79年的!”

  “哦,是属羊的,呵呵……”

  “属羊很可笑吗?”

  “不是啦,只是我想起闵雯和我都自诩为披着羊皮的狼,但是你却是披着狼皮的羊!”

  “披着狼皮的羊?”

  “是啊,你的外表让人觉得不近人情,其实心地却——很善良!”

  “哎哟——”

  张阳叫起来,是因为路面颠簸时,我手里坏掉的耳扣扎到了他,而我也跟他解释了不丢掉这耳扣是因为这是在西藏买的,跟了我很多年。

  虽然,他说话的口气还是那么冷,但是我觉得心满意足了,他是谁啊,他可是从不跟女孩子打堆的张阳啊!我从车把上的镜子里望他的脸笑,也贪婪地看他古铜色的肌肤,回想它与我的手臂零距离的感觉。

  一切是那么的不寻常——因为此时我们在沐浴着同一片夕阳、在呼吸同一方空气、在享受同一缕和风,那风好温柔,好缠绵……

6楼
斷·葵 发表于:2005/4/16 21:45:03

当我拖着伤腿走进家门时,也看见了老妖精一脸的不寻常——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次送你回家的男生还是上次那个吧!你又想让我往你哪块地方擦药啊!”

  “……”

  听到这样带讽刺意味的话,我不觉心中一凉,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挺能掰的吗,怎么不说话,不好意思啦?”

  “……”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了,什么好的不学,成天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说你对得起谁啊!”

  “……”

  “你以为装哑巴就解决问题呀,今天非得讲清楚不可!”老妖精眼里咄咄逼人的火苗逼得我心寒胆颤。

  “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你别不讲理好不好!”

  “讲理?好,我就看你今天怎么给我讲理!”

  妈妈一把摔出我的日记本,等着我给她讲理,我顿时像霜打的茄子,愣在那里想不出任何字眼!只想着我的日记里那些私密的话语,它现在被剥落了面具,赤裸裸显露在别人眼前,我还能讲什么,这个成年人能听懂我这个未成年人的鸟语吗?我昏着眼看不清面前挥舞双手的人,觉得这个指着我鼻子的、偷看了还狠狠摔了我日记的人一定不是妈妈,只感觉一股酸从喉咙直接涌出眼眶!我几乎是逃一般冲出了房门,不顾她在后面大声地喊我名字——

  我都不相信先前痛得几乎不能走路的我是跑着到南桥的,坐在桥头的台阶上,我依然无法控制心底的那一抹酸涩,感觉不到腿上的疼痛,我想是全都转移到心脏去了吧。夜色渐渐浓起来,风也变得很凉,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也没想明白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会让老妖精发了那么大的火。不就是我喜欢上了一个男生嘛,难道她在我这个年纪就没喜欢过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日记被人看过的那种感觉,就像是当众被扒光了衣服一样,让自己无处躲藏,心里很难过,很难过……

  “龄儿——”

  就在我继续难过的时候,却传来蚊子叫我的声音,我寻声望去,看见她从桥那头跑过来,蹲在我面前焦急地问:“怎么了?”

  一看见她,不知道为什么一种委屈就冒上来,没说话就扑到她身上哭了起来,半天都收拾不住,她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什么也不知道看见我哭就也跟着哭!

  “你哭个什么劲儿啊!”我一边抽泣一边笑她。

  “许你哭不许我哭啊,瞧你这傻样,从来也没见你哭过,原来你哭这么丑!”

  “欠扁啊你!”

  “呵呵……”

  “傻笑什么,你笑比哭还难看呢!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干妈打电话说你在这里,让我来接你回去!”

  “老妖精?”

  “是啊,她说你们闹别扭了,你一路跑到南桥,她一直跟着你呢!”

  “跟着我干吗不显身出来继续骂我,躲着算什么呀!”我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比先前好受了些,想她毕竟还是怕我出什么事跟了出来。

  “到底什么事情啊?”

  于是我把今天下午和她分开之后的事跟她一五一十地说给她听。

  “原来是这样!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倒霉啊,一天到晚地被人撞伤!还好有张阳送你回家,不然看你怎么办!”

  我瘪瘪嘴表示承认自己是倒霉了点儿。

  “不过被干妈看了日记是不好受,但是她也只是担心你!”

  “我知道,她又不真是我后妈,只是受不了她的方式、受不了她那种口气,我好歹也是个人,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尊严嘛,是十五岁半,又不是五岁半!”

  “算啦,在她们眼里,即使你到了五十岁半也还是个小孩!走啦,我干妈说你肯定不想回家,让我把你接到美丽新城去,你干妈还在家给你做沙锅饭呢!”

  我想站起来,这才觉得腿上一阵剧痛,先前的感觉又回来了!在蚊子扶我起来时,我的眼睛掠过商业街的路口,一个熟悉的身影飞快地闪到房子后面。喉咙里的酸涩一下子又窜了出来,我知道那是那个可恶又——可爱的老妖精!

  第二天,我逼着蚊子一大早去了学校,因为我像是习惯了要赶在张阳去学校前站在窗口前!虽然我是赶在了前面,但是,却没勇气再站到那里,心里老想着妖精的样子,可是那天张阳在第一节课快要结束的时候才进了教室。他看了我一眼,似乎很诧异,我想他大概以为我受了伤不会来上学了吧!

  那天中午,我回到自家院子,却不知该怎么进去,也不知道老妖精还会不会继续要我跟她讲理,也不知道自己该对她讲些什么,于是就蹲在墙角的那一丛栀子花前看里面有没有蝴蝶!一会儿,我听见有很轻的脚步声从三楼的楼梯传来,但是走了几步又停下,大概过了十来分钟的时间,那脚步声终于又响起,最终停在我的背后。

  “饭都做好了,是你爱吃的水煮鱼!”

  我站起来,转过身去,却只看见她的背影。

  “快去吃饭,等会儿菜凉了!”

  她依然没回头,从小门直接走进了幼儿园的教室。

  三楼的餐桌上摆着好些我喜欢吃的菜,甚至有一杯我喜欢的可乐!这让我想起老洪说过的话,说老妖精总是在发过脾气之后就会做点好吃的来做补偿,可这事情到底是谁错了呢?我把书包放到自己房间,在书桌上我看见了那本昨天被狠狠地摔在地上的日记本,摔坏的封面被透明胶仔细粘贴着,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换了条短裤,因为伤口闷在裤子里太难受了,我拿着一堆沾有血迹的衣物往卫生间去,这时,妈妈走进家门,一看桌上的饭菜还没动,便夺过我手上的衣服——“你去吃饭!”说完,她却愣在原地,她看见了我腿上一大片的伤!

  我觉得老妖精肯定是哭过了,因为她的眼睛很红!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那样我心里特疼!但是心疼归心疼,我还是觉得她不该像昨天那样,那样子真的太残忍了!真是比拿刀砍我还难受啊,我想会有那样的感觉是因为她不是别人,她是我一个人的老妖精!

7楼
斷·葵 发表于:2005/4/16 21:45:30

和妖精发生这次风波之后,我们之间变得客气起来,在没必要的时候我总是把自己反锁在自己的小屋里!但是,我却还是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写日记,也不能控制自己不去想张阳,不能改回我回家的路线!只是我没再刻意地去接近他,就那么静静地、远远地看着他想着他。

  一天晚上我学画回来,正巧老爸打来电话,奇怪的是在我接听的时候,妈妈走回自己的卧室,我猜她肯定是把我的恶习告诉了老洪同志,我心里倒也坦然,反正已经发生了,横竖都是一刀,要砍就砍吧!

  “龄儿!”

  “爸!”

  “学习还好吧?”

  “还好,老师说我的画有进步了!”我想当家长也忒难了点儿吧,要训人也得拐弯抹角的。

  “哦,这就好,除了学习以外,我还给你布置个任务!”

  “什么任务?”

  “多关心关心你妈妈!”

  “……”

  “你看,我又在外面,不能在家照顾你们,你妈要操心那么多幼儿园的娃娃,还得照顾你的生活和学习,还要担心我在外面的生活,再加上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很不容易啊!”

  “……”

  “你妈妈是不是还是一晚起几次夜啊?”

  “啊?好像是!”

  老爸这样一说,我才想起,妈妈好像是有这种习惯的,现在当然也还没改掉啦!

  “其实,这是一种病,她的肾不好!”

  我心里顿时一惊,想不到妈妈还有病在身!

  “你想不想知道,她这病是怎么来的?”

  “怎么回事?”

  “你出生以前,我们家的条件很差,我为了多挣点工资常年在外出差,经常一去就是半年多,记得80年我回家休假的时候,你都已经几个月了,妈妈在我没在身边的时候一个人经历了生你的痛苦,做月子的时候,身体受了湿结果就落下了这个肾病!你有多大,这病就缠了你妈妈多久!”

  听见爸爸在电话那头的话,我拼命咬住嘴唇不想让眼泪流出来,我想说些什么却也说不出来。“龄儿,我知道你长大了,你懂了很多东西,别去跟妈妈计较什么,谁都会犯错,你从小不是也不停地犯吗?但是妈妈还是一样跟你亲热,一样疼你,是人都是有脾气的,一会儿的事,过了不就完了吗?跟外人也得那样相处,要懂得宽容!”

  “爸,我知道了!”

  “我告诉你啊,你妈妈可没告你什么状啊,是我打电话的时候跟她问起你,她忍不住哭了起来,所以我猜你们肯定是闹了大别扭了!”

  “爸——你放心吧——我不会再伤她心了!”

  “嗯!我相信你,好好学习,多陪你妈妈,挂电话吧!”

  挂了电话,看着妈妈卧室的门,我试着想要敲响,但是手举了起来又放下,因为,我不知道进去后该对她说些什么!

  那天晚上,我整整一夜都没合眼,一直在反省自己的自私和残忍,其实我心里太爱老妖精了,只是,我觉得我们肯定是沟通上出了问题……

 那天早上我第一次比老妖精起得早,把稀饭煮好,还到外面买了小笼包,但是我却没胃口,在她还没起床的时候就去上学了。

  中午放学的时候蚊子对我特不满意,因为我从她身上搜走了所有的银子——

  可是就算是加上蚊子所有活命的钱,我也没办法买到一个疗程的肾药,看我在药店里看着柜台里的药发呆,蚊子问我到底得了什么病,我才告诉她老妖精为了我而落下的病根,她便跑到在药店外等我们的流氓那里,在他身上疯狂搜刮一阵,结果终于凑足了钱买下了两个月一疗程的药!看着流氓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我告诉他等我有钱就还他,他却笑着说:“千万别,我可不想被一脚踢到外太空去,你只当你做了回打劫流氓的事就好了!”看来他也终于承认了自己是一流氓了!

  老妖精红肿的眼睛表明她绝对是偷听了我和老爸的电话,再不然就是被我早上的稀饭给感动了!从那天斗嘴以后,老妖精就没让我在幼儿园里吃小孩子的剩饭了,总是陪我在三楼上吃,今天当然更是不例外,桌上的菜很丰盛,全是依着我的口味来的,只是,她还是很客气地叫我吃饭,我也很客气地帮她拿碗筷——

  坐下来以后,我们都埋头吃饭,一如既往地沉默,我瞥见她好像也在瞥眼看我,于是我僵硬地捻了块肉在她碗里,她笑了,我也笑了,在我记忆里这是我第一次给她捻菜,她笑起来真美——

  “说实话,你是不是偷听我跟爸的电话,看你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我就知道!”

  “好奇嘛,想听听你老爸是怎么和你交流的!”

  我咬着筷子笑了笑,心想原来老妖精也为我们的沟通问题而伤脑筋呢!

  “老爸说得对,人嘛,都是有脾气的,完了就算了,你只当你有脾气,还忘了我是谁?什么样的老妖精,生什么样的小妖精!”

  “是啊,但是你还遗传了你爸的牛脾气,你怎么在我骂你的时候,不再一次跟我亮出你的腿呢!瘸着腿还跑那么快!”

  “我那是青春活力的表现!”

  我再看她的眼睛,是啊,她也曾像我这么有过青春活力的,心里想到她的病不禁感到一阵酸——“有病为什么不吃药?”

  “难得麻烦,很多人都是有这种病的,而且又不是特别恼火!”

  “那也不好啊,万一你晚上正在做一个美梦,突然想去厕所,不是很扫兴?”

  “呵呵……”

  中午我去上学的时候把药交给妖精,我没好意思看她的表情就跑走了,我想她也不想让我再看见她那张不知该怎么回应的脸,免得闹出连续剧里酸不啦叽的场面。

  日子也就这样平稳下来,妖精在后来跟我聊天的时候说过这样的话——“感情来了,的确是挡不住,但是你得当它是一笔定存定取的存款,你可以往里存但是不能往外取,只要银行不跨,等到存期一到,收获可能超过你的想象!”我觉得她这话说得还挺有老洪的味道,我甚至觉得这可能就是老洪教她用来跟我沟通的方法!但是我心里认为把感情比作存款是不科学的,你想啊,钱可以丢在那里让它生小钱,但是感情却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你把它丢在那里,它就冷了!虽然我是这样认为,但是我还是觉得妖精的改变让我感动了!所以我没理由说她的改变是不科学的!

  都江堰特产一种茶叶,叫苦丁茶,喝上一口觉得那苦味浓烈而且带着一种涩,但是过一会儿就会感到口腔里会慢慢扩散出阵阵的淡香,我特别喜欢它,有时候觉得它就像是我的感情世界——淡的苦、淡的香,自己一个人偷偷地品尝!自从和老妖精闹了那场不愉快,我将对张阳的感觉悄悄藏起来,我觉得那样也挺好的,因为我确实觉得别人根本对我也没意思,何必成天一副花痴的样子呢!只是我自己知道,我还是写着日记,还是经常尾随着他回家的身影!每天还是老早就在窗口等他骑车从校门进来的身影,我以为,我这样不露痕迹的情绪没人会知道,自己就一个人偷偷地窃笑,可是老天连这份儿甜蜜也不让我安然享受——

  ???

  一天早上,我依然趴在窗口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守侯着张阳的出现,那根可恶的豆芽却跑来挨着我一起望着,看他很高的个头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般地炫耀,我就十二分的不满意,况且还跑来打扰我的好事——

  “我说你桩子不稳就别到处晃荡好不好,别一不小心栽到窗户外面去了!”

  “唉,我知道我的高度深深地打击着你,但是这不是我的错呀,你怎么能歧视一个长得高的人呢!我都没歧视你长得像冬瓜!”

  “你个臭豆芽!”

  我伸手就要去打他,他却指着窗外说:“张阳来了!”

  我立即望向窗外,却没发现张阳的影子,“在哪里啊?”

  转过头的时候,我看见豆芽脸上的坏笑……哇呀,怎么办呀,难道这家伙知道我在喜欢张阳?

  以后,我不敢再趴在窗台上望张阳了,但是我立即找到代替的方法——就是上课的时候把文具盒打开,稍微调整一下位置就可以从里面的小镜子里看到教室后的垃圾堆,呵呵,当然还有坐在垃圾堆旁边的张阳!

  我以为这样的伎俩天衣无缝,可是当在镜子里看见豆芽对我吐舌头做鬼脸的时候,我栽在桌子上的脸差点把桌面砸个大洞!

8楼
小妖精蓝儿 发表于:2005/4/16 21:46:00
该找个时间好好的看看````
9楼
斷·葵 发表于:2005/4/16 21:46:51

期末前的一次全校演讲让我丢人丢到了家门口,在上台的时候,不小心栽了一个跟头,一场我准备了将近一个月的演讲连个名次都没有!

  我心里那个委屈是没人能理解的,一个月前,在班上要挑一[然后是乱码 -。- 以后找了再补]

  所以,我在班上杀出重围的时候,就决定了把勾引计划放在这次全校演讲上!可是当我跌在台上那一刻,我知道这计划再次失败,而且我的洋相也就从班里出到了全校——天灵灵,地灵灵,为什么我叫洪龄却什么也不灵,为什么我要穿那么鲜亮的衣服,有那么美丽的小脸,却要我摔成狗吃屎的烂模样!

  我和蚊子抬着板凳往教室走的时候,她一边烂笑一边假惺惺安慰我,我也没力气去把她的脸挖破来泄气!只想着刚才那引起全校几千人狂笑的摔交姿势,想着张阳的牙是不是也笑得松掉了大半!顿时觉得无地自容,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抬抬头不想让它掉下来,却无意中看见已经背着书包从楼上下来的张阳,他停了下来,第一次那么直接地看着我,我也一样,他的眼神在我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很温柔也很温暖,之后他笑了笑。我却因为一眨眼睛把本不想掉下的眼泪给引了出来。

  和蚊子在回家的路上,我们把车速放得很慢。蚊子问我是不是还在喜欢张阳,我瘪了瘪嘴没回答,她却扬着眉毛肯定地说:“百分之一万那是个事实!”

  “何出此言?”

  “没事儿你就装淑女,装深沉,要不就发呆不知在想什么,是不是你和干妈的事情让你很压抑啊!”

  “该压抑的是你吧,期末快到了,你想考第几名啊!”

  “你就这点不可爱,老揭人伤疤!”

  “彼此彼此!唉,说实话,流氓这个人怎么样啊?”

  “说实话?说实话,我觉得他跟任何一个男同学都一样,只是男生罢了!”

  “什么意思啊,你觉得他跟其他男生在你心里的感觉是一样的?”

  “都差不多吧,只是常在一起玩儿,刚开始的时候,晚上还会想到他,现在是怎么也想不进去了!”

  蚊子这样说让我吃惊不小,我在想如果我要是和张阳也在一起的话,会不会也是这样的结果,会不会早就不再写日记了,会不会早就改回了回家的路线?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老妖精还真不如让我去恋爱一回呢!

演讲失利的第二天早上,我上学迟到了,在路上我还在遗憾因为迟到不能偷偷在窗户前看着他走向教学楼。我推着车走进校门的时候,校园的操场上空无一人,我也不那么急了,反正都已经迟到了,一分钟和一小时都是一样的结果——扣3分操行分,当我慢条斯理地在车棚停车时,一个骑着车的人影一下子窜到车棚另一边,那是张阳,因为我从余光中瞥见了他的车!不敢看他,装作在那里慢悠悠地给车上锁,想磨蹭到他离开为止,终于听到他走开的脚步声,直到消失时我才抬起了头——他竟然还站在离我十米远的地方向这边张望!我迅速向四周环顾,除了我们两个没有任何人,于是我知道他是在等我,这让我的心跳乱得听不出节奏,我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假装在观察我的小木兰是不是出了问题,其实我很希望这时候他能叫一声我的名字,或许那样我就会有勇气走到他的身边!可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是谁呀,他可是从不跟女生打堆的张阳啊!当我胡乱地在想着这些时,他终于在一分钟后把身体转向了教学楼——我从余光里看见他转身后的脚步很慢,似乎在迟疑什么,之后就……就一如既往地像那个没有了牵绊、不在乎任何事、任何人的他——迈着大步子走得潇潇洒洒。

  于是我又开始责怪自己为什么不和他一起走,就当是普通的同学一起走到教室又能怎么样呢?可是他不是一个普通的同学,他是占据着我整个心思的暗恋对象啊,我怎么可能在他身边迈着正常的步调,走出正常的节奏呢?

  后来,我在一本书里看到这样一句话:有的时候,你错过了一小时,也许,你就错过了一生!虽然,我只是犹豫了一分钟,但是有时候,哪怕一秒钟的念头也是可以改变整个过程的!

  高二的时候我们分了班,他学理我学文,而他们班的教室在廊道最里面的拐角处,我也搬到看不见校门的教室,如果哪天我在学校偶然看见他,那就值得我去烧香拜佛地感谢老天了。一时间我变得很沉闷,蚊子告诉我说这种无始无终的感情会很快淡忘的,只是,我的日记里还是划满他的名字。

  学校里举行了篮球比赛,那些时候是我看张阳看得最放肆、也是最久的时候。每天下午我都逼迫蚊子跟我一起在篮球场边上观看有他的比赛,他的篮球还真是打得不错,连赢了好几场,也最终进入了决赛!

  在决赛的那天,我更是激动万分地早早地躲在操场远处,等观看的学生都围上去之后,我才拉着蚊子从人缝里挤进去,那天张阳发挥得很好,一个劲儿地进球,而他每进一个球,我都和着他们班的人一起为他呐喊——张阳、张阳我爱你,就像老鼠爱玉米!但是我却尽量地压低自己的声音——我害怕有认识我的人听见,而认识我的人又都知道我是并不喜欢篮球的!我很珍惜自己看张阳打球的时间,也专心过画任何一幅画的明暗,我的眼睛始终追随着穿着白色10号球衣的他,没有一秒钟移开过。因为我知道,过了这一天,我也许就再也没机会可以这样明目张胆地注视他了,也许就是因为太专心的缘故,我遇上了一场飞来的横祸——也不知道篮球是从哪个方向直飞向我的鼻梁,把我本来就不高的鼻梁真正地打塌下去了,蚊子尖叫起来——

  “龄儿,你的鼻子,鼻子出血了!”她慌忙地在兜里寻找着卫生纸!和着蚊子的尖叫我也在心里狠狠地骂道——张阳、张阳我恨你,就像玉米恨老鼠!你不喜欢我也不用拿篮球来打我呀!

  那时,我也才感觉到喉咙里都已经充满了腥腥的血味,而当时一个穿着白色球衣的人跑到我身边捡砸了我鼻子后又落在我脚边的篮球,我知道是谁,我不敢看他,而他在捡起球的时候,朝我靠得更近,这让我比刚才挨了重击更加难以承受,我甚至觉得呼吸都快没了,他还是没走开,只是很快地撩起自己白色的球衣帮我擦了脸上乱七八糟的血迹,在他离开的一刹那我听见他很小的声音——

  “对不起!”

  那时我看见他白色球衣的下摆沾上了我的血迹,和他胸前的红色的球衣号一样显眼!

  蚊子看着木头一样的我,拿着手在我面前使劲地晃,才使我清醒过来,拉着她飞快地离开了篮球场,我知道那时候起码有一大摞的人都在盯着我看,而我脸上的热度也绝对可以蒸熟一个鸡蛋!在教学楼底下的水管去洗脸时,蚊子边用冷水给我拍后颈窝边说:“好吓人哦,被球打到不说,还上演那么惊人的一幕,你现在的心情肯定不一般吧!”

  “值得!”我咬着嘴唇偷笑着。

“哇,你也太恐怖了,被打成这样还说值得,怕是哪根筋打坏了吧!”

  “是啊,如果他还来给我擦脸,我宁愿再挨一记篮球!”

  “看你这猪头猪脑的样子,真是无药可救了!”

  “呵呵,还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知道他站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惟一在想的是什么?”

  “什么啊?”

  “我在比较我们的身高,我在他肩膀上面一点点,好像漫画里一对小恋人的感觉哦!”

  当然,我的这句话换来了我意料之中的回应——蚊子的嘴巴张得老大,手在空中比划着却一直说不出话来,我知道她是已经找不到什么语言来形容我的花痴模样了!是啊,我终究还是掩饰不了那感觉!

  也就是那天晚上,我无法入睡,坐在窗台上回想着篮球比赛的那一幕,不明白张阳为什么会做出那么暧昧的举动,是他的习惯,还是只对我?当我专心之至地回想每个细节的时候,嘴角忍不住就弯起了笑意。盯着昏暗月光下的公路,看着路边的树木都是那么顺眼!可是,突然发现在那一排树木里好像多了个东西,好像是个人影,黑黑的,一动也不动地正在公路上朝我看,我屏住呼吸再仔细地看,当我以为是自己错把树桩当鬼时,想舒口气,可是气还没舒完,那影子突然用手抠了抠脑袋!顿时让我汗毛竖立,心也提到喉咙上,一声惨叫在我还没来得及控制时就已经冲口而出,而那黑影也就在我尖叫的瞬间拔腿而逃——居然还跑得帅帅的!当老妖精赶来救我的时候,看我坐在窗台上苍白着脸,没安慰我却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这短命鬼!大半夜的,不睡觉在窗台上要表演跳楼啊!”

  白她一眼,觉得理亏就悻悻回到房间里,只是回想刚才那黑影跑步的姿势,恍然想到张阳,而我这样想的时候,也立即回想到自己的尖叫声——

  我怎么可以那样叫呢,叫得那样粗俗、那样干燥、那样跑调、那样没水准!我那婉转悦耳、扣人心弦、感人肺腑的动人的甜美声音为什么就不出来为我长长面子啊!

  真是的,真是的,真——是——的——

10楼
斷·葵 发表于:2005/4/16 21:47:08

高二下学期的一天晚上,我正在画室里完成自己的色彩作业,突然有人在背后拍了我一下,我一惊,将调色盘里的颜料泼在了画纸上,看着我即将完成的作业就这样功亏一篑,我很气恼地转过身想要痛骂那个恶作剧的家伙,可是居然是豆芽,分班的这些日子他好像是又长高了,原本就185厘米的他现在更增加了我的脑袋在他面前的仰角,还来不及骂他,就看见在门口靠着张阳!他也长高了,还是微长的头发、还是古铜的肤色、还是沉默的表情……

  我不敢再仔细看他,因为我的心跳开始加速了,甚至觉得要和豆芽说话也很心慌,但是我还是问了句:“你不上晚自习跑来这里干什么?”豆芽嘻嘻地笑着说是要让我帮他画一幅画,至于画什么,他挠着脑袋想了想说画一架飞机。

  我顿时白了他一眼,“你饶了我吧,我不喜欢那些东西!”他立即就说算了,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之后跟我道了别就走了。我却一个晚上都不曾在画纸上涂抹一笔,因为眼睛怎么也离不开刚才张阳靠过的门框。

  在骑车回家的时候经过财经大厦的广场时,我停下来走到紧靠浦泊桥的广场一角,那个位置离河水很近,而且有一排小树,我就依在栏杆边,用手指在树干上胡乱地画着,心里在想我为什么先前不找话题和豆芽多说些话,好让张阳再多停留一会儿,哪怕是一秒钟也好,当我清醒时,意识到手指不听使唤一样地在树上写着张阳的名字,于是,我在地上捡了块有棱角的石头,在树上让刚才手指的划痕变成具体的印记。

  ???

  高三的学习枯燥而又烦闷!

  我在四月份参加了美术考试,而不久后我就知道自己以360的高分通过,就是在那时,我才开始认真地面对自己的文化课程,那时,我的三次诊断考试都是不合格的。我只好选择了最适合自己的复习方法,把所有资料全都带回家,每天晚上都学习到3、5点,甚至会在睡意快来袭击我的时候,偷偷地抽一根白天从离家很远的烟摊买的3块钱一包的烟!我发疯似的背诵着历史年代政治条款,也拼命地看英语试题上我不懂的阅读理解和完形填空,而至于数学资料,就被我一张一张地用来垫在屁股底下——因为高考前的天气实在是太热了,如果再把让我头昏脑涨的一大堆阿拉伯数字放在眼前,我会觉得更加热,所以我只能把它垫在没长眼睛的屁股底下。

  就是在那样的紧张时刻,我都还是没办法不去想他!

  老妖精不小心把我的一盘张宇的“消息”录成了幼儿园的歌曲,这让我十分恼火,因为当我学习完后,总是会在半夜里听听里面的《囚鸟》!事后的第二天,我就跑到幸福路的音像店去寻找那张专辑,几经周折后,我还是幸运地在光头老板的小草音像店里找到了!

  当我拿着磁带想走出音像店的门时,一个我非常惦念的身影出现在我眼前——是的,是张阳!两手插在裤兜里正在往门里走,他看见我了,也发现了我正看着他,我们都没躲过彼此的目光,所以我笑了笑,他也笑了笑,不可思义的是我竟然在他眼里看到了一种特别的意思——好像是对我的想念!也或者,只是我自己的意愿罢了!

  相互对视着,之间却没有语言,也没有交流,一切都是我熟悉的——冷的表情、尴尬的气氛!

  我延着以往跟踪张阳的路缓慢地晃悠着木兰,当经过他们家所在的家属院门口,我甚至停了下来,张望着里面的景象——看见里面是我很熟悉的松树,很干净的小路,只是门口多了个正在炸洋芋片的大爷,于是我幻想着阳是不是也来吃过这个大爷的洋芋片?我走了,走得很远时,还恋恋不舍地回头张望,毕竟每天在家里,是没有机会路过这里的!在我张望的瞬间,我看见一个身影骑在车上,一只脚支在地上正在向我这边看,也就在一瞬间,他消失在了门后面!说实话,当时我很后悔没带个望远镜看清楚那人,我也真的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张阳,但是为了安慰,我让自己相信那绝对是他!

 最后一次见面是在灌中参加高考的时候,居然又是在车棚!

  因为不想把车停得太远,我就把我的木兰硬塞在两辆本来挨在一起的自行车中间,正转身想走时,却发现张阳推着车站在我身后,由于过道很窄,我向外走时,手臂擦过他的那裸露在外的古铜色的臂膀,也正是热的天气,他还是一件短袖的T恤,我也是,在我们又一次将手臂贴在一起的时候,我感觉到来自他的滚烫,真的,好不想离开啊!在眨眼的瞬间我回想起那堂电脑课、想起自己和他的通红的脸、想起那加速度的心跳,那些感觉似乎都那么近,近得就好像发生在昨天!只是现在的我还是不敢看他脸上的表情,我甚至更加害怕他了,虽然我也知道这时候他正在看着我,似乎也不想离开,可是我依然没勇气面对——将近两年的时间,我都在渴望着在这个城市的任何地方偶然见到他,我幻想当我们面对面的时候,我会勇敢地说我为他写了三年日记,哪怕被他嘲笑,我会觉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吧!可是现在,我连抬头的勇气也没有!迷乱里,我的脚步已经迈进了考场的门迎接最后一场考试,我的手臂却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由于是得心应手的科目,我提前交了卷,当我站在车棚里,看着我红色的木兰旁边竟然挤着那辆我很熟悉的山地车,一种莫名的伤感骤然而起,我忍不住用手抚摸着它那早已被我看熟的车架,我也曾经两次坐在上面,坐在他的身后和他一起感受过夕阳与和风的美好!我也终于开始猜想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好感我都满足了,起码我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在唱戏!也是那时,我好想告诉他我很后悔放走了他等我的那一分钟!我站在那里不愿意离去,但是我又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是不是想要挽回那已经过去很久了的让我遗憾的一分钟?

  “等他出来吧!”

  蚊子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边我都没有察觉,她的话让我把头摇成了波浪鼓——我知道等我老远看见他的时候我就会飞一般地走掉!蚊子也摸了摸我正在抚摩着的车架,叹口气说:“不管怎样,我得提醒你,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今日一别,除非老天作怪才能又让他撞你一回!”

  蚊子的话不无道理,我想等他出来,不论结局怎样,我真是想要个答案的,可是为什么我的脚步要那么不听话,非要把我的身体硬生生给拽走,它难道不知道我其实是想要留下来等他的吗?

  ???

  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有点令我难忘——除了我知道自己因为曾经把数学资料垫在屁股下而遭了报应而外(实际上我的数学只得了150分中的34分),我还做了一件连自己都意料不到的事情——

  突然感觉,再也不能幻想自己和张阳正在呼吸同一个城市的空气,走着同一个城市的道路,享受同一缕和风!他从此会漂流到哪一片天空,我无从获悉!我该怎样继续想念他?或者,我从来也就不该想着他,那种感觉说不定是老天给我的错觉,只是它跟我开的玩笑、只是它喜欢我在那天被张阳撞到、只是它喜欢看着人无奈也看着人发狂……于是我在很深的夜里独自来到南桥,我将自己剪下的发和着我为他写的日记一起抛进了岷江水,然后对着滚滚不息的河水最后一次轻轻地喊出他的名字……

  我想老天是有着这样的喜好——喜欢给人美好幻境,等你一头栽进去,它便以你经不住这诱惑为借口而加以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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