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部雄浑。诗人昌耀真正深入到了它的灵魂。
就像年代久远的刀剑,青铜器。沾染上剽悍的民风,沉淀的历史。一如敦煌壁上的雕塑,厚实,凝重。在善恶的角力中,他就像佛中的慈航,满载着爱的繁衍和生殖。
他是诗人中的诗人。他应该获得桂冠中的桂冠。 15416143
人·花与黑陶砂罐---------昌耀
1
一束从废园采来的杏花(其间杂陈的白色碎朵据
称是夜来香)在妻的拈握中迟疑了许久:
窗台上实无可落脚的地方了。
2
让她们生长在各自的枝干上原不好吗?
何必让她们痛苦?
何必让她们绝望、孤独、饥渴、涕零?
妻说:你别管。
3
窗台,那陶罐被一束鲜花罩住深不可测的渊口。
我见不到渊底的一潭寒水了......
听不到渊底欸乃一声的舟橹了......
嗅不到神农氏从渊底袅袅升起的草药香......
世事总是出人意料。
总要为人生妒?......
致修篁
篁:我从来不曾这么爱,
所以你才觉得这爱使你活得很累么?
所以你才称狮子的爱情原也很美么?
我亦劳乏,感受严峻,别有隐痛,
但若失去你的爱我将重归粗俗。
我百创一身,幽幽目光牧歌般忧郁,
将你几番淋透。你已不胜寒。
你以温心为我抚平眉结了,
告诉我亲吻可以美容。
我复坐起,大地灯火澎湃,恍若蜡炬祭仪,
恍若我俩就是受祭的主体,
私心觉着僭领了一份祭仪的肃穆。
是的,也许我会宁静地走向寂灭,
如若死亡选择才是我最后可获的慰藉。
爱,是闾巷两端相望默契的窗牖,田园般真纯,
当一方示意无心解语,期待也是徒劳。
我已有了诸多不安,惧现沙漠的死城。
因此我为你解开发辫周身拥抱你,
如同强挽着一头会随时飞遁的神鸟,
而用我多汁的注目礼向着你深湖似的眼窝倾泻,
直到要漫过岁月久远之后斜阳的美丽。
你啊,篁:既知前途尚多大泽深谷,
为何我们又要匆匆急于相识?
从此我忧喜无常,为你变得如此憔悴而玩劣。
啊,原谅我欲以爱心将你裹挟了:是这样的暴君。
仅只是这样的暴君。
1992.7.2
昌耀,原名王昌耀。1936年生。湖南桃源人。九三学社会员。历任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部文工队队员,河北省某军校学员。曾经很长时间受到不公正待遇。昌耀1954年开始发表作品,而真正引起广泛注意是八十年代以后的事情。曾任青海省作家协会副主席。2000年3月23日因病去世。
昌耀出版的作品集有《昌耀抒情诗集》、《情感历程》、《噩的结构》以及由1998年12月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编年体诗选《昌耀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