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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蝴蝶沧海 发表于:2005/7/28 18:35:44
有时候觉得自己站在了离现实太远的地方
生活是被粉刷过后的墙壁
表面生动光鲜
只有自己知道原本的班驳和"蛛丝儿结满雕梁"








2楼
蝴蝶沧海 发表于:2005/7/28 18:38:17
一直有个想法,想写写爸爸他们工厂的煤矿工人。
在我的家乡,有许多这样小小的煤矿。一排灰色的厂房。空气中布满煤尘。 人们大声说着粗痞的笑话从井下钻出。汗水在脸上纵横出沟壑,搭在肩上的毛巾是终年不变的黑色。铲车巨大的机器手将煤块抓进东风牌大货车的肚子。沾了口水的手指仔细地数点过一把钞票。
世世代代 ,人们就在这里赖以谋生。

3楼
蝴蝶沧海 发表于:2005/7/28 18:42:52
  可能因煤价上涨谋得暴利 ,也可能几个月发不下工资。养家糊口往往略有节余,吃喝照旧不在乎,嫖和赌却是常事。
  厂里面的那些股东差不多个个在外面包养情妇。在黄昏时竖着一头因打了过多摩丝而笔挺的发,坐着三万快钱买来的无牌照小轿车,一溜烟而去。早上倒是准时回来接孩子去学校。
  矿工的家里大多有个彪悍的堂客,不敢明目张胆,便去相当与古代青楼的场所。于是每逢发工资的时日,堂客们便紧张起来,常可接到问我爸是不是又加班的电 话。说她"屋里那短命鬼何噶还冒死回去"。若猜疑被证实,少不了一番吵闹。也曾哭哭啼啼结个包袱回娘家去,终究还是回来。没那"短命鬼""煤炭里拱出来那 几快钱",怎么养活家里嗷嗷待卟的孩子。

4楼
蝴蝶沧海 发表于:2005/7/28 18:49:39

年岁一长,也就认命了。
只是女人们拉家常时,难免一起翻翻醋坛子相互骂过自家的"背时男人"。回到家里,照常是骂骂咧咧的给下班的丈夫热好饭菜倒上温度刚好的洗澡水。
这些拨辣然而善良的妇人们,她们最大的忧惧是男人真的"背时""短命。
爸爸厂里是接管的集体单位,还没出过什么大的事件。
一些私人的小厂子就常出事。大多私了 。 一条人命的价格往往被放到布满油兹的餐桌上讨价还价,最后,给一笔钱了事 。当然上面的煤炭局 、安全局少不了又来敲诈一笔,去丽丽或者春谊按摩店联络联络感情。然后工厂继续红红火火。
在写下这段文字的时候,我是愤怒的。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8-1 10:30:42编辑过]
5楼
蝴蝶沧海 发表于:2005/7/28 21:55:37
然而,也仅此而以。微薄若我,能改变什么。
曾很认真的想写点东西。关于他们,这些在煤尘中谋生的人们。他们走进灰暗的窑井,用右手摸着煤壁进去,记得出来换成左手。他们在开工的间隙,聚集在一处空 地里,一只食堂拿来的空碗和几个酎子就可以是很好的游戏。他们对煮饭的那个总是骚姿弄首的女人开着粗痞的玩笑。他们回家面带得色的把工资甩给爱唠叨的妻 子。他们从老师那里领回调皮的孩子,大声呵斥后用未来得及洗净的手摸出崽伢吵着要的零花钱。
他们蹲在家门口,有点麻木的看着太阳一点点的落在山的那一边。他们渐渐的、渐渐的老去.... 
6楼
蝴蝶沧海 发表于:2005/7/28 22:30:14
可以说我并不那么了解他们。从小家教甚严,我亦乖巧,很少出去。
写东西时,曾要爸爸带我去附近的一些煤矿看看,被很果断的拒绝。爸爸的顾虑是情理之中。这些各自立法,以钱为天的封闭空间,远远比我们能看到的表面要复 杂。混乱的管理机构,上层的贪污和腐败,安全基建的空壳操作,轻率的草菅人命,对嫖赌恶习的默许。在这些一直存在的黑暗和龌龊中,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自 以为心怀义愤的女子。
爸爸说,你以为揭发真相有什么好处,上面查下来,煤矿强制关闭,你让那些工人都吃空气去。我愕然。在这样的循环中,不同人群间仿佛已达成某种共识,他们用 不同的语气说同一句话“多少年来都是如此,各命不同,要怪就怪菩萨去”。而且似乎菩萨人气还不错,每年大部分工人都会携家带口去一次南岳拜拜他老人家。
7楼
蝴蝶沧海 发表于:2005/7/28 22:48:53
棱风叔叔说,你这个傻丫头,总是在妄想保护着许多东西,然后碰得头破血流。他会把窦唯的歌唱出暖暖和和的样子,然而确实很好听。他唱他的《上帝佑佑》。他 微笑着说,笨女人,别把自己当上帝。我努力的反驳,然后,自己也开始轻蔑自己。一个我很在乎的男人说,我是他见过唯一不犯贱的女人。是不是。可是好象也逃 不了贱,逃不了自以为是。
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这些,有微微的难过。
我还是忍不住,想说说爸爸,亲爱的爸爸。
8楼
蝴蝶沧海 发表于:2005/7/28 23:12:39
我有个很好的朋友,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在妈妈教的班级读书,一起跳过《小背篓》,后来干脆结拜了姐妹。彼此父母也因为我们的要好而熟识。她爸和我爸一样, 是不同煤矿的厂长。一个私营,一个合资。长年并无业务来往,相安无事。后来因一公共煤道归属问题,两矿发生严重利益冲突。
一天傍晚,大家一起在矿井下勘测时,那个男人,那个我仰着甜美笑颜唤做叔叔的男人,他把沾满煤渣的手箍上了我爸爸的脖子。
爸爸脖子上面的勒痕很久以后才慢慢消失。那段时间,我每天晚上都会在噩梦中醒来,然后偷偷的跑到客厅,透过窗户看卧室里面爸爸妈妈是否在安睡。难过和耻辱,淹死以前那个有安全感的小孩子。

9楼
蝴蝶沧海 发表于:2005/7/28 23:40:57
关于爸爸。
年轻时候的爸爸在学校读的是艺术班。会画很栩栩如生的画。打很棒的篮球。在70年代的高中学校,积极的摇晃着红小兵的三角旗。曾瞒着家人偷偷的去报考美院。象那个年头所有的少年一样,生涩的成长。变得沉默,固执。然而一直心存善念。
生活在继续。我们总是在说,我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没有问过爸爸到底喜不喜欢他的工作。只是一直,爸爸都在同我与哥哥学函数和立体几何,爸爸在办公室鼓捣半天自己改造的测量尺,爸爸每年都要去长沙或湘潭参加矿长培训,爸爸整天呆在厂里又忘记回家。
然后。爸爸在一夜间开始有了白发。
头疼。失眠。结石。不稳定的心电图。
我好象从来没有说过爱他,这个给予我生命的男人。
爸爸。我爱你。那么那么的爱。
10楼
蝴蝶沧海 发表于:2005/7/29 10:08:40
从煤尘中求生的人们.在即定的生活方式里,和这些乌黑发亮的煤块一起,变成跳跃的微蓝火焰,熏烤一年年被刷新的炉壁.夜幕降临.孩子们开始哭闹.新买的彩电被潮湿侵蚀,按纽失灵.湖南卫视又在放广告.坐在门口的女人开始絮絮叨叨.
天色渐晚.干净的夜幕星月慢慢稀小.梦呓和鼾声.若隐若现的狗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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