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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香橼边藤 发表于:2005/11/28 16:03:26
不知是顾虑林彪仍是党的法定接班人而不便采取行动还是另有什幺考虑,
譬如想等判明林彪的确实去向后,再禀报毛泽东作进一步的处置?抑或是
在不动声色之中贯彻毛的指令,故意放林彪走?总之,周恩来当时并没有
断然下令强行拦截,而先前下令封锁停候在山海关机场的林彪专机的举措
又被李作鹏暗中做了手脚。这样一来,自然坐失先机,在无形之中让林彪
得以出走。

事实上,北戴河距离山海关机场至少还有四十分钟的车程,如果周恩来当
机立断的话,一杆子插到底,直接下令把山海关机场控制起来,林彪是根
本走不成的。当时,吴法宪就曾从旁提醒过周这一点,还建议他让李作鹏
给山海关机场下令,在跑道上摆汽车,拦
阻飞机起飞。 周当时虽然答应了,实际上却并没有落实下来。

这种明显的举措失当,对为人行事一向精细周密的周恩来来说,实在是有
些反常,不免让人感到其中可能另藏玄机。对此,事后周本人的解释是:
“林彪逃跑时,我就在人大会堂电话机旁边,我拉住黄永胜,当时也没有
想到林真的要跑,也可能他上去转一转,又下来,所以不好开枪打他。”

直到林彪的专机强行起飞后,周恩来才紧急行动起来。他立刻打电话向毛
泽东报告此事,并采取了应变措施:指派李德生和纪登奎分别坐镇空军司
令部和北京军区空军司令部,协助他掌握局面;同时又派警卫他多年的杨
德中以中央政治局秘书的名义,带人去西郊机场,名为“协助”实则监视
吴法宪。随后,他又驱车赶到中南海毛泽东的住地。

据知情人说,毛泽东刚一听到林彪出逃的消息时,不禁为之一怔,但很快
便镇定下来,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毛此时的心情大概很复杂,可
以用“五味俱全”来形容。对毛来说,南巡之行尽管是谋定而动,但最后
竟然闹出这样的结果,还是大大出乎意料之外。这让原先一心想抓林彪把
柄,有意让他充分暴露的毛泽东感到事情不大好收场了。后来毛在谈到林
彪事件时,曾为自己这样做开脱,说本来只是想拿掉林彪的接班人地位,
“如果林彪承认错误,还可以当政治局常委”。 但林彪却破罐子破
摔,顽抗到底,自寻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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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这正好提供了一个彻底解决林彪问题的机会,不必再拖泥带水了,但
是毛泽东此刻却一点也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相反他马上便发现自己在政
治上陷入了更大的困境之中。他和林彪之间的关系实在太深了,彼此在政
治上已经难分难解,利害攸关,一损俱损。林彪一旦出事,毛很难把自己
摘干净。想必在这时,毛才真切感受到同林彪闹翻在政治上对他的伤害,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出于一种十分复杂的,心情,当林彪的飞机即
将飞出国境时,毛决定网开一面,表示:“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是没
法子的事,由他去吧!”

林彪的叛逃,给了一心想保持晚节的周恩来一个让毛泽东“板荡识诚臣”
的机会。他知道林彪出逃对毛的震动很大,正在烦乱之中,便主动出来为
毛分忧解难,在第一线指挥,把需要处置的事情全部承揽下来,作了各种
紧急应变部署。

顺便说明的是,周恩来当时并没有如外界所传的那样立即下达全国禁航令
,而只是命令打开华北地区所有雷达监视林彪专机的去向,并指示调度员
用无线电向二五六号专机喊话呼叫,希望他们飞回来,表示不论在哪里降
落,“我周恩来都到机场去接。”

至于社会上广为流传的周恩来当时主张把林彪的座机打下来的说法,也是
以讹传讹。其实,当时拦截飞机的主张是急于想和林彪划清界限的吴法宪
提出来的。以周氏的为人来说,是不会在这样重大的问题上擅自作主的,
何况又是如此敏感的问题,弄不好会让毛泽东起疑,所以更不会轻易表态
,一定要请示毛本人来作决定。对此,周本人在林彪事件后讲述这件事时
,说:林彪是党中央副主席,军队的副统帅,我仅是个政治局常委,在军
队中又没有挂职,怎幺能命令部队打掉党章规定的接班人?

事实上,据吴法宪回忆,周恩来当时在电话上劝阻了他,说:不忙,不忙
,要请示一下主席, 毛泽东听了周的报告后才说了那句“天要下雨
,娘要嫁人”的话来。大概是由于这个原因,人们把这笔账算到了周的头
上。甚至大陆官方的理论权威胡乔木生前会见外国访客时也援引了这—说
法。周恩来的遗孀邓颖超对此很不满意,专门向邓小平告了状。不过,这
已是后话了。

周恩来是在林彪座机飞越中蒙边界后下达全国禁航令的。内容是:从现在
起全国昕右飞机,没有毛主席·周恩来、黄衣胜、吴法宪、李作鹏五人的
联合命令,一律不准起飞;绝对不准任何飞机飞到北京来;并要各地空军
一律听从大军区司令员的指挥。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


彭德怀被批斗
据吴法宪回忆,周恩来当时把话说得很严重,说:法宪,如果有任何—架
飞机间进北京,我和你的头都要掉了。 当时之所以还要拉上林彪的
几员大将下达禁空令,是担心林彪在军中的党羽趁机起事,故借用黄永胜
等人的名义压一下这些人。由此也可以看出周处理事情的老到。

鉴于当时林彪座机飞出边境后下落不明,周恩来非常担心苏联会趁火打劫
,对中国发动突然袭击,情势十分紧张。为防不测,他首先劝说毛泽东转
移到人民大会堂暂住,随后奉毛之命主持召开了在京中央政治局成员的紧
急会议,宣布林彪叛逃事件,分别从军事、外交、新闻、宣传等方面作了
紧急应变的部署。

接下来,周又一一打电话给各大军区和各省、市、自治区的主要负责人,
向他们通报情况,宣布全军立即进入紧急战备状态。当时前来领受任务的
北京市负责人吴德曾目睹这一情景,他在回忆文章中写道:

我进到周总理的房间,看见他正在用保密电话给各大军区打电话。周总理
示意我坐下来。我看见周总理很紧张,听见他对电话中说:庐山会议第一
次全体会议上第一个讲话的那个人,带着老婆、儿子坐飞机逃向蒙古人民
共和国方向去了。周总理要求各大军区紧急备战。当时,有的大军区负责
人还听不明白是谁飞到蒙古去了,还在电话中提问,周总理着急地说:你
们还不懂吗?
九月十三日夜,已经忙碌了一昼夜的周恩来在应变部署大体就绪后,仍不
敢休息,又提笔写信给毛泽东,汇报各方面情况。他知道毛对林彪出逃一
事虽在表面上故作豁达,实际在精神上受到重创,为此吃不下饭,睡不着
觉,急于想知道林彪的下落。为了多少让毛宽一下心,周特意附送了空军
司令部刚刚获悉的一份关于一架不明军用飞机在蒙古温都尔汗地区降落起
火的报告。他在信中这样写道:


批斗彭真,刘仁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

现呈上政治局与总参共同拟定的紧急战备指示,参加者有春桥、文元、永
胜、法宪、登奎(德生去空司指挥)及张才干、闰仲川、王新亭、彭绍辉
、陈继德五位副总长和我,请主席审批。

现与各大军区有通电话几次的(如沈阳、南京、广州,武汉、昆明、成都
),其它也都作了布置,通了电话。江青参加了第一次会谈,现已入睡。
先念、国锋,作鹏、会作分别至京西宾馆、海司、总后工作通电话。

附上两张情报,值得一阅。也许三叉戟飞机逃出去真烧死了,也许是敌人
迷惑我们。今(十三)日凌晨六时半迫降的直五飞机,被坏人打死一,自
杀二,活着二,文件材料甚多。

目前北空、北京军区、卫戊区部队均己进入部署位置,机场均有陆军驻扎
,手中亦有机动兵力,便于机动,一切请放心。

敬祝主席安康!

九月十四日下午,疲惫不堪的周恩来刚刚服下安眠药睡下,便接获中国驻
蒙古大使馆的特急电报,证实了林彪等人确已在蒙古温都尔汗地区机毁人
亡,这样的结局,使得连日来一直提着心的周总算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庆
幸党和国家逃过了一次大的劫难,他情不自禁地连声说道:“摔死了!摔
死了!”然后兴冲冲地赶到人民大会堂毛泽东的住处,当面向毛报告这一
好消息,劝毛放心休息,以便多少驱散一点毛心里的忧烦。

至此,自中共九大后开始的这场文革营垒内部的厮杀,以林彪一棺附身,
掩埋在异国沙丘而告终。不过,毛泽东也并非是赢家,而是“抛石头”砸
了自己的脚,不仅毛本人“天纵英明”的神话在一夜之间破产,被供奉在
神坛上的偶像地位摇摇欲坠;而且在政治上的阵脚大乱,发动文化大革命
之举再也无法自圆其说。

为此,毛泽东不得不绞尽脑汁对文革以来的许多问题重新作出解释,调整
各方面的关系,在政治上作出某些让步,以稳住文革的败局。这样,祸乱
频仍的中国政局出现了一线转机,历史给了周恩来—次可以在更大的范围
内施展自己身子的机会。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

关于林彪座机失事的原因。显然是由于林彪死得不明不白,这种结局对毛泽东来说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了,听以很多人并不相信大陆官方的说法而怀疑毛杀人灭口,指称林彪的座机是被中共军队发射的导弹打下来的。关于这一点, 周恩来在九·一三事件当天写给毛泽东的报告,已可证明此说是站不住脚的,缺少事实根据。不过,事实真相也并非 是由于飞机携带燃料不足,迫降失败所致,而是其中另有隐情。—位知情人告诉笔者,九·一三事件后,林彪专机的驾驶员空军三十四师副政委潘景寅被定为林彪死党,家人受到株连,流落街头,境况悲惨。前几年,空军有关部门对潘的家属落实了政策,在生活上给子相应照顾。潘的妻子为此感墩涕零,向来人下跪磕头谢恩。据这位知情人说,空军方面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事后从当年林彪出逃的航线分析,飞机强行升空后,曾在空中作过几次很勉强的转弯,从专业的角度来看,飞机的操作很正常,不大像是具有高超飞行技术的潘景寅所为,很可能是潘在作某种反抗,而且当飞到接近苏联和蒙占边境时又突然掉头朝中国的方向返航,于途中坠毁,不仅如此,据说在勘查失事现场时曾发现潘的尸体上有枪伤,不过出于政治上的考虑一直秘而不宣。直到事过境迁后,才悄悄做了上述改正。这表明,林彪的专机升空后对飞行的终点一直举棋不定,这恰好印证了前面提及的林彪在出逃时的矛盾心情。至于飞机在接近苏蒙边境时又折回来,这究竟是林彪改变了主意,下今返航,还是驾驶员潘景寅进行反抗,导致飞机在混乱之中强行迫降失败,不得而知。否则,凭潘氏过人的驾驶技术迫降成功应该是不成问题的。这是空军很多内行人的看法。至于所谓“燃油不够”的说法,则显然难以自圆其说。因为机上九人的死因实为油箱爆炸后,大火焚烧窒息而亡,如若油料不够,何来如此大火?此外,还前林彪座机被苏联导弹“误中”击落一说,无从置评。不过,如果此说能够证实的话,那幺正好从反面证明了官方加在林彪头上所谓“投苏叛国”的罪名并不成立。不然的话,中共一方为什幺长期以来一直对当年蒙古宜称“中国军队飞机入侵蒙占,被导弹击落”一事保持沉默呢?同时,至今不敢要求俄国将这—段的历史档案解密。显然,其中有难言之隐。当然,倘若林彪的座机不是被击落而迫降成功的话,这段历史的结尾就要重新改写了。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

九·一三事件后,中国的政局发生了重大变动,曾经在政坛上显赫一时的
林彪一干人马分别成了他乡鬼和阶下囚。中共九大所确立的权力格局在一夜之
间坍塌下来。原有的五人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只剩下毛泽东、周恩来和自庐山会
议后即一病不起的康生,原先参与日常议事的在京政治局成员也缺席了一半,
变得七零八落,不得不唱起了“空城计”。五年来,一直高唱入云的文化大革
命已经掩盖不住破产的败象。

  经此剧变,毛泽东在精神上受到沉重打击,身体也明显地垮了下来,整日
卧床不起,冥思苦想如何挽回文革的败局。为此,他不得不更多地依靠周恩来
处理内政外交上的大小事情,进行善后修补工作,在政治上作出某种松动,安
抚党内军中的老干部,转移社会上对文革的不满情绪。

  在这种情况下,善于见机而作的周恩来利用主持中央日常工作的条件,双
管齐下,在批判肃清林彪流毒和影响的同时,小心翼翼地开始了扭转文革困局
的努力。

  林彪事件后,当务之急便是尽快而稳妥地进行善后处理,避免国内政局发
生更大的动荡。在这方面,周恩来显露了过人的本领。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帮助
毛泽东稳住了形势,重新调整了军队的人事安排,宣布对林彪党羽黄永胜等四
大金刚实行隔离审查,改由叶剑英来主持军委日常工作。

  在统一部署下,全国各地逐级传达了林彪叛逃事件,号召全党与其划清界
限,同时展开对重点单位的清查工作。这以后,原先主要是在党内进行的批陈
整风运动也变成批林整风运动,在全国范围内大张旗鼓地展开。

  周恩来在林彪事件后曾经大哭一场,目前已在海内外广为流传。遗憾的是
,披露这件事的书中对当时情景的记述并不准确,某些解释也有些牵强。原因
在于使用的并非是第一手材料,而是辗转听说而来的,出处就是本书作者当年
的采访。

  通过这些举措,大体上稳住了国内的政局,化解了林彪叛逃事件最初造成
的冲击和震荡。然而,却无力消弭这一惊心动魄的事件对整个社会思想造成的
颠覆性后果,更压抑不住人们在政治上的觉醒。毛泽东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大
打折扣,文化大革命的油彩也开始剥落,露出了本相,人们普遍开始对文革乃
王毛本人产生怀疑、幻灭和否定。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

批斗王光美
在这个问题上,周恩来内心的感受其实和普通人并没有什幺不同.林彪事
件对他精神上的震撼和打击远远超出人们的想象,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并不亚
于毛泽东本人。只不过由于他身处异常凶险的中共权力核心圈中,必须时时处
处设法保护自己,再加上他为人城府本来就很深,内心感受一般总是深藏不露
罢了。

  不过,周恩来偶尔也有失去控制的时候。 纪登奎生前 讲述了曾亲眼目睹
周在林彪事件后恸哭一场的情景。
  当时最紧张的情形刚刚过去,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中央政治局成员还留在
人大会堂集体办公。一天,当时协助抓国务院业务组工作的先念和我有事需要
向总理汇报,见总理独自一人坐在他临时的办公室里发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
子。我们两人不知道他究竟为什幺事情闷闷不乐,便进去好言劝慰。开始时,
总理只是听着,一言不发。后来当听我说到“林彪已经自我爆炸了,现在应该
高兴才是,今后可以好好抓一下国家的经济建设了”这样一席话时,显然是触
动了他的心事,总理先是默默地流泪,后来渐渐哭出声来,接着又号啕大哭起
来,其间曾几度哽咽失声。

  我们两人见总理哭得这幺伤心,一时不知说什幺好,就站在一边陪着。最
后,总理慢慢平静下来,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来:“你们不明白,事情不那幺简
单,还没有完……”,下面就什幺也不肯再说了。

  周恩来本来是一个自制力极强,决不轻易喜怒哀伤形于色的人。按照“男
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末到伤心时”的说法,这回如果不是伤心到了极点,心中
郁积已久的苦闷已经到了非吐不快的地步,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如此恸哭失态
的。

  纪说 以他个人的观察,周的伤心苦闷恐怕主要在于毛、周两人治国的思
路不同,毛强调阶级斗争,周注重抓经济,更看重国计民生问题,为此多次挨
批,受了不少委屈,一直有志难酬。 应该说,纪登奎看得这是很准的,当然
也不尽如此,只要稍加分析,就不难体会出周此时苦涩的心境。

  周恩来除了在治国理念上与毛泽东不同外,两人在经济建设的指导思想上
也有分歧。周的经济思路比较务实,在五十年代主张国家经济建设的发展速度
要适当,统筹兼顾,全面安排,在综合平衡中协调稳步发展。周并不同意毛在
经济工作的种种急躁冒进的搞法,曾为追加一九五六年基建预算的问题和毛当
面争论过,甚至在情急之下,说出过这样的重话:我作为总理,从良心上不能
同意这个决定。这对—向对毛总是毕恭毕敬,奉行侍君之道的周来说,是极为
少有的。当然,这番话也为他惹了不小的麻烦,毛对此非常手气,虽然当场没
有发作,却一直记恨在心。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

批判刘少奇

为此,周恩来在五十年代中、后期曾挨过当时一心想“超英赶美”的毛泽
东不少次批,被指离右派“只剩了五十米”,一度政治地位岌岌可危,到了被
迫提出辞职的地步,周本人几乎逢会便检讨“反冒进”的问题,后来虽说总算
是保住了总理的职位,但他也委实从中领受了教训。

   周恩来虽然有志难伸,却一直竭力隐忍,小心周旋,强迫自己全盘接受
毛泽东的主张,在并不十分情愿的情况下,深深地卷入了毛所发动灼这场文革
运动,为此他本人也累垮了身体,结果历史却对周恩来开了—个莫大的玩笑,
到头来竟然是一场空!林彪的叛逃,让这场使整个党和国家付出惨重代价,
无法再自圆其说:在这种情况下,深知不好向历史交代的周又怎幺能不感到格
外苦闷伤心呢?

  问题还不十于此,更让周恩来有苦难言的是,林彪事件的发生,尽管已经
使文革运动难以为继,却无法从根本上改弦更张,放弃以阶级斗争而纲的思路
,转而致力于国家的经济建设,因为文革的始作俑者并非林彪,而是毛泽东。
实际上,毛、林之所以交恶,除了毛担忧林彪的权势日益膨胀,而要拿掉他的
接班人地位外,同时也和毛、林两人在政治上的想法不同有关,毛不能容忍林
彪授意陈伯达在九大政治报告中提出搞“唯生产力论”的那一套。

  对此,当时赞成林、陈主张的同恩来是深知其中内情的。在这种情况下,
任何企图倡导抓经济建设,从根本上纠正文革错误的作法都无异于揭毛逆麟,
这是毛绝对不会容忍的。但是如果不这样做,整个国家又无法从文革的困局中
摆脱出来,周本人也无法向历史还账,求得良心上的解脱。可以说,林彪事件
后,周深为这种困境所苦而又无以自解,又怎幺能不悲从中来呢?然而,这种
苦衷又不可尽对外人道,只好欲又止,通过大哭一场来稍稍宣泄—下。

  不过,周恩来毕竟是深得儒家传统文化的精髓,擅长在政治上采行中庸之
道的老手,总能从各种矛盾对;之中为自己寻找到某种平衡点,然后尽量兼容
并包,允执其中。周氏这种一贯的为政之道,在他试图扭转文革困局的问题上
表现得淋滩尽致。

  周恩来深知文化大革命是毛泽东的命根子,任何企图正本清源的作法都是
不智之举,只会触怒毛而把事情搞糟。不过,由于林彪事件的冲击,毛迫于形
势,不得不在政治上作出某种松动和调整,而这正是他可以从中做些文章的地
方,虽说回旋余地不大,但毕竟还是有了某种着力点。周很快便布两难之中为
他本人确定了扭转文革困局的分寸,那就是:绝不从正面去触动、清理文革的
错误,而把它完全归咎于林彪煽动起来的极左思潮,然后在具体工作中补偏救
弊,进行有限度的拨乱反正。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

批判刘少奇
在以后一年多的时间里,周恩来一直恪守这一点,小心翼翼地在毛泽东的
容忍限度内行事。他在不同场台向党内外解释林彪事件时,总是尽量为毛所发
动的文革运动辩护开脱,说:林彪叛党叛国,乍听起来是坏事,但转而一想,
又是大好事,是文化大革命最大的收获,也是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二十二年来
的伟大胜利。

  在回答林彪何以成为党的接班人的问题时,周恩来绝口不提毛泽东本人在
这个问题上的责任,只是强调“要历史的、辩证的,发展的看问题”,然后含
糊其辞地表示:林彪取得接班人的地位是有历史原因的,是当时党内形势发展
的结果。

  大概是连周恩来自己都觉得这种说法末免有些牵强,难以服人,但又不便
明说,只好拐弯抹角、意在言外地表示:我们这一代就是这两件事,一是陈炯
明炮打孙中山的总统府,—一是林彪谋害毛主席。陈炯明是孙中山培养起来的
,林彪是毛主席几十年培养起来的。

  当然,当着毛泽东的面时,周恩来还是尽量为毛开脱,找台阶下。比如,
毛在林彪事件后不久会见越南总埋范文同时,在谈话中言不由衷地承认他在林
彪的问题上犯了错误,然后又指着陪见的周恩来等人,语带调侃地表示:“现
在他们还原谅我,允许我改正错误。”周氏见状,赶紧表示:“我们也犯了错
误。

  应该说,毛泽东一开始还是默许了周恩来在实际工作中扭转文革困局的努
力,甚至还给予某种支持。但这并下是毛本人迷途知返,想改弦更张,而只是
一时的权宜之计。实际上,毛此刻最大的心病恰恰在于担心有人否定这场押上
他全部政治资本而发动的文化大革命,即便是对周这样一贯忠顺、小心谨慎的
人也仍然很不放心,只不过当务之急正需要依靠他来帮助毛本人在政治上度过
难关罢了,所以才暂时容忍下来。

  此外,毛泽东深知他本人发动的文革运动得罪了一大批党内军中的老干部
,而周恩来则在他们中间有很大的影响力,因此只要能够设法拉住周,再由他
从中转圆做工作,事情就会好办多了。为此,毛在林彪事件后最初的一段时间
里,对周刻意笼络,甚至一反常态,让他过问一向被视为禁脔的军队工作,对
新成立的军委办工会议明确规定:“凡讨论重大问题,要请总理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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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毛泽东本人也住政治上作出姿态,修补同党内军中老干部的关
系。他知道当年为了扶植林彪当接班人,在政治上伤了不少人,特别是军中的
老帅们。为此,毛绞尽脑汁来洗刷他和林彪之间的关系。还在林彪刚刚出逃后
形势最紧张时候,毛把所有紧急应变的事情—概交给了周恩来,而他本人则把
心思放在如何为自己解释开脱上。他把林彪的历史老账翻出来,一笔一笔地算
,列举了林彪自井冈山以来所犯的十六条错误,在政治局内部进行传达。接下
来,毛又在权衡利弊得失后,硬着头皮批准了对他本人大张挞伐、杀伤力极大
的《“57l工程”纪要》作为批判林彪的罪行材料印发全国。

  毛泽东的这番用心,在当时的中共领导层中,只有周恩来才能多少体会出
来。据主管林彪专案的纪登奎说,在是否向下公布《“571工程”纪要》的
问题上,他—度很踌躇,认为这份东西对毛的形象损害太大,在政治上有很大
的副作用,倾向不对下公布。但他吃不大准,为此找周去商量,谈了自己的想
法和顾虑。周听完后表示,主席对这个问题可能有他自己的考虑,建让报送毛
,由他本人来决定。

  另一方面,惯于从历史故纸堆中寻觅政治灵感的毛泽东又从历代文人墨客
的怀古诗中,为自己当初选择林彪作为接班人寻找说辞,进行开脱,像当时在
社会上流传—时的唐朝杜牧的“折戟沉沙”和白居易的“辨材”,“周公恐惧
”等,都是毛刻意挑选出来的,其中像“试玉还须三日满,辨材尚待七年期”
,“周公恐惧流言日,上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时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一类诗句,便是借古人之口来为他找台阶下的。

  不仅如此,毛泽东还在政治上刻意作出姿态,安抚那些曾因“大闹怀仁堂
”而被打入冷宫的军方老帅们。从一九七一年秋冬开始,他不断在小范围内吹
风,为“二月逆流”正名,把文革中几位老帅挨整的账全都算在林彪的头上,
提出:不要再讲“二月逆流”了,它的性质是老帅们对付林彪、陈伯达、王、
关、戚。并表示:大闹怀仁堂,缺点是有的。你们吵一下也是可以的。同我讲
就好了。说到这里,惯于做戏的毛还煞有介事地诘问叶剑英:你们那时为啥不
来找我嘛?你们写写,我批上几句嘛!

  周恩来自然乐见毛泽东在政治上作出的这种松动,但心里也很清楚此举并
不是真想给“二月逆流”平反,不过是想借此化解党内的怨气,缓和一下和老
干部的关系罢了。因此,周一开始并没有马上见机而作,大事渲染毛为“二月
逆流”恢复名誉这件事,为解放老干部造舆论,以免操之过急,惹毛不高兴。
他暂时按兵不动,等待毛在政治上作出更明确的表示。随后的陈毅之死,正好
为他提供了这样一个的机会。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

应该说,周恩来对陈毅之死心里是很难过的。两人曾是几十年风雨同舟的
老战友,相知甚深。文革中,周为了保护陈毅,曾经以身作盾,费了不少心血
。不过,周自觉对陈毅也有亏心之处,在他被打入冷宫后关照不够,特别是在
庐山会议的大会上还当众点了“二陈合流”的问题,把陈毅弄得灰头土脸,在
精神上造成很大的压力。对此,周是心里有愧的。

  如今老友归去,按照人之常情,周恩来自然是希望能够把陈毅的追悼会开
得隆重些,以便能够多少补救一下内心的愧疚,而且这样做还有一层的考虑,
那就是借治丧在政治上为陈毅恢复一下名誉。但是,周一开始对此却有些踌躇
,因为陈毅毕竟是当年“大闹怀仁堂”的主角之一,因为直言批评文化大革命
而触怒毛泽东,成为全国几乎家喻户晓的党内“老右”的代表人物。现在毛的
态度虽然有所改变,但并无意从根本上改弦更张,况且当年充当反击“二月逆
流”打手的中央文革一干人还在台上,也会找碴生事。这些因素是周恩来在为
陈毅恢复名誉时不得不考虑的。

  在这种情况下,为了避免在政治上惹出麻烦,周恩来决定退而求其次。他
在随后主持中央政治局会议讨论陈毅丧事时,并不坚持追悼会一定要按照党和
国家领导人的规格,而只是表示他本人一定要参加,并且要见报。对陈毅的悼
词,他更是煞费心思,字斟句酌地补写了一段对陈毅一生功过的评价,说陈毅
一生“努力为人民服务,有功亦有过,但功大于过”。接下来对“功”实写而
对“过”虚写。这样,既避免刺激党内文革派,又彰显了陈毅在历史上功劳,
在一定程度上达到了为他恢复名誉的目的。

  改完之后,周恩来为慎重起见,又把陈毅的悼词送给毛泽东审阅,请他作
最后定夺,并在附信中说:“陈毅同志是国内国际有影响的人,我增改的一长
句,对党内有需要,但如发表在报上,可能引起不必要的猜想,究竟如何为好
,请主席指示。”

  毛泽东不愧是善于在政治上借势行棋的老手,他在审阅陈毅悼词时,大笔
一挥,将上述周恩来精心补写的几段评价陈毅一生功过的文字悉数勾去,表示
:“功过的评论,不宜在追悼会上作。”不仅如此,毛在追悼会举行的前一刻,
还突然决定抱病前去参加。

  本来,自林彪事件以后,毛泽东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门了,终日卧床
不起:这固然是和毛在精神上受到林彪事件的重创有关,同时也是流年不利,
祸不单行。毛因在卢山会议后得的肺炎久拖不愈,这时已经病得很重,身体十
分虚弱,行动困难,走起路来,两腿像是两条木棍子似的在地上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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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种情况下,毛泽东硬是冒着数九严寒去参加陈毅的追悼会,自然不是
寻常之举。不过,如果认为这是毛出于悼念井冈山时期的亡友,或是对当年直
言谏诤的党内军中的元老大发“无产阶级震怒”一事内心有所悔疚,那就错了
。实际上,毛此举更多的是故作姿态,在政治上收揽人心,安抚在文革中吃了
不少苦头的党内老干部。

  据知情人说,毛泽东本来并没有决定参加陈毅的追悼会,但后来听说陈毅
死后,三0—医院门口自发地聚集了不少从四面八方闻讯赶来的老干部。他们
站立在寒风中等候,久久不肯散去,坚持要向陈毅的遗体告别,而且人数越聚
越多,这件事后来惊动了高层。毛正是在看到这一点后,才在最后一刻决定参
加陈毅追悼会的。

  周恩来被毛泽东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在看准毛的
意图后,这回他不再犹豫,立即施展了善于见机而作的本领。他一面紧急布置
八宝山革命公墓礼堂设法解决取暖问题,加强警戒,为毛的到来做准备;一面
当机立断,趁机提高陈毅追悼会的规格,通知所有在京的中央政治局委员、国
家副主席末庆龄和全国人大、政协的负责人出席追悼会,并决定追悼会由他本
人亲致悼词,还破天荒地邀请了正在北京的柬埔寨国家元首西哈努克亲王和夫
人出席。然后,他又抢在毛之前赶到八宝山,亲自布置会场,并把这一消息告
知陈毅的遗孀张茜。

  追悼会前,毛泽东在周恩来、叶剑英等党内军中的一干老人的陪同下接见
了陈毅的家人。谈话中,毛表情悲戚,肯定了陈毅的一生,而把陈毅抑郁而死
的责任完全推给林彪,称:我们的老帅,他一个也不要,要是林彪的阴谋搞成
了,是要把我们这些老人都搞掉的,云云。

  其实,当年正是毛泽东为了给九大的召开铺平道路,决定在八届十二中全
会上大批“二月逆流”,把陈毅一干人搞得灰溜溜。毛还在选九大代表时,当
众表示陈毅“可做右的代表”,给他造成很大的政治压力,心情十分沉重。

  张茜进来以后,毛的服务员将毛从沙发上扶起来,迎上去。张疾步趋前。
毛拉住张的两只手。张满脸泪痕,向毛问好。毛挤着眼睛,咧开了嘴,说:
“陈毅是一个好同志啊。”这时周恩来、叶剑英等人纷纷赶到了。旁边有人说:
“毛主席哭了。”大家不禁唏嘘起来,整个休息室充满了抽泣声。
 
  对毛泽东此举的用心,周恩来自然心知其意,但并不点破,而是顺水推舟
,尽量扩大此事的影响,在政治上为解放老干部造势。尽管陈毅的悼词仍是老
一套的党八股,但是周氏在追悼会上读得缓慢、沉重,富有感情,不足六百宇
的悼词,曾两次哽咽失语,更增添了会场里的悲痛气氛。追悼会后,周示意陈
毅家人设法将毛谈话的意思传出去。直到半年后,他还在—些场台大为宣传这
件事情,说:“毛主席参加陈毅同志追悼会,使我们这些老干部、使我们忠于
主席的人,都恨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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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彪事件的重创下,毛泽东大病一场。自认为已经沉疴难起的毛曾向周
恩来交权,随后又对此感到后悔,急于安排后事的毛非常担心自己活不过周,
为此在大病初愈后就开始用心思,设法给周抹黑,并在周治病的问题上做手脚
,有意延误治疗,把周往死路上推。

  就在周恩来处处小心谨慎,尽量表现对毛泽东的忠心之际,—向相对稳定
的毛、周关系突然横生变故,亮起了红灯。疑心极重的毛对周的猜忌日深,在
政治上处心积虑地整治他。这不仅给周扭转文革困局的努力带来格外的困扰,
而且使他在政治上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事情是由毛泽东在参加陈毅追悼会后
一度病危引起的。

  追悼会前,毛泽东本来就已经病得很重,完全是出于政治上的需要才强撑
着去的。结果在外面受了风寒,导致病情恶化,由肺炎转成肺心病,全身浮睡
,整日昏昏沉沉,出现了心力衰竭的现象,曾一度昏厥过去。更令事情雪上加
霜的是,毛这时显然还没有从林彪事件的重创中解脱出来,既颓唐又疑心极重
。他并不相信医生的诊断而拒绝治疗,弄得医护人员束手无策,只好把周恩来
请出来劝说毛接受治疗。

  
  毛将头完全靠在沙发背上,说:“我看你们两个人 给我吃的药,都没有起
好作用。”然后对着我说:“所有的药都停了。谁要是再说药的事,就给我滚。
毛将头转向周恩来说:“我不行了,全靠你了……”周立刻插话说:“主席的
身体没有大问题,还是要靠主席。”毛摇摇头说:“不行了,我不行了。我死
了以后,事情全由你办。”江青双眼圆睁,两手握着拳,全身好象要爆炸了。
周恩来则小腿缩回,两手撑在膝盖上,上身挺直,微微前倾,好象凝固起来。
毛的这些话,明明是将国家的党、政、军大权交给了周恩来,而且是当着江青
的面讲出来的, 毛又说:“就这样定了,你们去吧。”

  毛泽东向周恩来交权的举动究竟有多少诚意,不得而知。不过可以肯定的
是,以往毛在考虑他的接班人时从来就没有把周算在内,开始是刘少奇,在刘
下面,毛属意的是林彪和邓小平,一直在他们两人之间搞平衡,先是在党内不
断放风,让邓当“副帅”,以总书记总揽全局,在反右运动中扮演要角。后来
对邓跟着刘少奇跑大为失望,毛才又选择林彪当了接班人。

  不过毛泽东多次表示过:今后党内无论谁当家,都离不开总理。对此,周
恩来本人是有自知之明的,认为自己不具备帅才,只能作助手而不能掌舵,并
多次在党内表示过。为此,周—向在政治守分,对毛恪守为臣之道,绝没有任
何越位非分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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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毛泽东在病中突然交权,让周恩来一点精神准备也没有,深感责任重
大,诚惶诚恐而难以从命。他本人一向认为中国革命不能没有毛泽东,而眼下
文革大乱刚过,国步艰难,正是解铃还须系铃人的时候,党和国家更是离不开
毛的领导。虽说毛无意从根本上改弦更张,但多年来为臣之道的心态,却令周
想都不敢想,更不用说取而代之了。

  所以当毛泽东病重期间,周恩来的精神压力比任何人都大,也更着急,全
力组织抢救,生怕毛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不但无法向党内外交代,而且担心他
自己收拾不了毛身后留下的烂摊子,局面恐怕更槽。因此后来当毛一度昏厥时
,闻讯赶来的周氏心情紧张到了极点,以至当场大小便失禁,许久下不来车。

  直到毛泽东被抢救过来以后,周恩来才大大松了一口气,但他知道还有一
件事情必须马上要做的,那就是赶紧表态推掉毛向他交权一事,这里除了周确
实认为他本人掌不了舵之外,恐怕更主要的还是在于他实在太了解毛嗜权如命
的为人了,如果不立即对这件事作个斩钉截铁的表态的话,今后恐怕就要大祸
临头了。

  实际上,江青已经为这件事在政治局会议上反咬了周恩来一口,责问为什
幺要逼毛泽东交权,弄得他有口难辩。为此,周在毛的病情转危为安后,特别
郑重其事地让负责警卫毛的张耀嗣带话给毛,说:“等主席精神好一些时,请
你向主席报告:我们还是在主席领导下工作。”

  尽管周恩来行事如此小心谨慎,不敢有丝毫的疏忽大意,到头来还是在劫
难逃,遭到毛泽东越来越大的猜忌。本来,以毛喜欢独揽大权的个性而言,是
绝不会轻易让权的,特别是在眼下破林彪事件弄得灰头土脸,急于挽回文革败
局之际。因此,毛这次在病中向周恩来交权,如果不是因为确实感到大限已到
,阎王爷在向他招手的话,那幺便是在有意虚晃一枪,在试探周的态度的同时
,在政治上玩弄以退为进的把戏。

  事实上,正是在这段缠绵病榻的日子里,毛泽东为自己陷入的困境找到了
解救之道,那就是决计利用尼克松访华的机会,在外交上打一个大胜仗来掩盖
文革的破产。这正是毛本人后来回心转意同意接受治疗的原因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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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斗陶铸

尼克松访华后,毛泽东的病情大为好转,身体逐渐康复。这当然是与医护
人员的精心治疗有关,另一方面也是“心病还须心药医”的缘故——因为通过
尼克松访华,一举改变了中国以往在国际战略格局中的不利地位,使毛盘算已
久的“联美整苏”的构想如愿以偿,而且更重要的是在外交上打了一个大胜仗
,迫使世界上头号帝国主义国家美国登门求和,大大提高了中国的国际地位,
可以借此转移国内的视线,为文革的败局挽回了一点面子。这样一来,毛泽东
总算从林彪事件的重创下缓过一点劲来。

  然而,毛泽东刚刚在政治上渡过难关,随即就对他在病中向周恩来交权一
事感到后侮。虽说周本人马上就推掉了,但此举毕竟在实际上承认了周作为自
己接班人的地位。而且与林彪不同的是,周本人握有实权,掌控党,政、军一
切工作的运转。在这种情况下,万一周在政治上生了异心,将会比林彪更加难
以对付。

  平心而论,毛泽东很清楚周恩来的为人,不会有什幺非分之想,但经过林
彪事件的重创后,原本就生性猜忌的毛变本加厉,处处疑神疑鬼,总是担心别
人怀有二心。这种心情,随着毛发现周在林彪事件后党内外的威望大增而他自
己则一落千丈时,愈发强烈起来,成为毛的一大块心病。

  当然,毛泽东并不准备将周恩来一脚踢开,因为他毕竟一贯忠顺,况且又
刚刚帮他在政治上渡过难关。这样做,未免让人感到有过河拆桥之嫌,再说以
后整个国家内政外交的工作还是要依靠他来做。因此必须找一个两全的办法:
既要设法抹掉曾向周交权这件事,又要尽量做的个露痕迹,以免让人认为他翻
覆无常,出尔反尔。为此,毛泽东在大病初愈后就开始用心思,寻找机会,设
法了结这块心病。

  这年五、六月间,中央召开了有各地党、政、军负责人参加的批林整风汇
报会。毛泽东决定利用这个机会做文章,在党内高层中当众抹掉曾向周恩来交
权这件事。为此,他以总结“党内路线斗争的历史教训”为名,点名让周在大
会上现身说法,自揭历史上曾几次犯过路线错误的老底。

  本来,会议的原定议程并没有这个内容,况且周恩来本人又是粉碎林彪未
遂政变的有功之臣,即便不能论功行赏,也实在不必再重算历史老账,让他当
众难堪。但是,毛泽东为了达到在政治上给周脸上抹黑的目的,以堵死他在自
己生前身后接班的可能,却执意要这样做,全然不顾周的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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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会议中间,毛泽东单独找周恩来谈话,专门谈了一通“党内路线斗争的
教训”,拐弯抹角地示意周在大会上围绕建国前党内六次路线斗争的问题作一
发言。江青随后在政治局会议上干脆把话挑明,指明要周联系个人实际,“多
讲点历史事实”

  大概是连毛泽东自己都觉得这样做有些过份,于是不得不软硬兼施,对周
恩来进行笼络。他知道文革中一度闹得满城风雨的“伍豪启事”问题一直是周
的心病,便主动提议周在会议上也对此作一专题报告,澄清事实,以此来换取
周恩来的合作。

  周恩来是个聪明人,当然明白毛泽东突然让他在党内高层会议上重翻几十
午前陈年老账的用心,是在“古为今用”。实际上,深知伴毛如伴虎的周氏自
林彪事件后,就已经预感到今后他们毛的关系会变得更加微妙难处,因而有一
种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心情。他很请楚,毛泽东从来没有在政治上真正信任
过他,想整他也不是一朝一夕了。虽然几十年下来总算大体上相安无事,但那
是因为他长期以来只是党内第三号人物的缘故,从来没有在政治上对毛构成过
真正的威胁。

  然而,林彪事件后的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周恩来在无形之中成为党内的第
二号人物,取代了以往刘少奇、林彪的地位。对于眼下政治上的险境,周本人
非常清楚。他太了解毛的为人了,刘、林二人分别曾是毛泽东长期以来政治上
坚定的盟友,最后尚且遭致杀身之祸,更何况曾在历史上几次反过毛的他了。

  正是出于这个原因,周恩来在林彪事件后,暗中为自己的处境提心吊胆,
变得疑心很重,处处小心戒备,以至于竟闹出在陪同埃塞俄比亚皇帝海尔·塞
拉西一世前往上海访问途中飞越长江时,不相信专机机长的解释,怀疑自己所
乘的飞机正在飞往海外的事情来。

  在和毛泽东单独谈话后,周恩来知道他的预感已经成真,毛的猜忌日深,
正在用心思来对付他,如果不趁“风”起于青萍之末之际,尽早打消毛的这个
念头,事情就会越闹越大,到头来非但个人在政治上的晚节难保,而且还势必
把整个国家拖入另一场政治动荡之中。

  应该说,前者是周恩来始终看得很重的问题,后者则是他有心避免的。在
这种情况下,一向把“相忍为党”、“顾全大局”作为信条的周氏决定按照毛
泽东的意思,在中央批林整风汇报会上作一发言,重点放在个人历史上所把严
重路线错误的自我批判上,随后并在政治局会议上宣布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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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重翻几十年前的陈年老账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对周恩来这
样一个早巳真心悔过而且年过古稀的人来说,更是对身心的一大折磨。况且在
此之前,他刚刚被确诊为膀胱癌,急需做进—步的检查和治疗。不过,为了打
消毛泽东对他的疑忌,周还是把手头上所有的事情都放在一边,专心准备人会
上的发言。

  开始,周恩来只写了一个提纲大要,但是江青不依不饶,一定要他清理思
想,具体“联系实际”,为此,周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翻箱倒柜,查找资料
,整整花了十天的时间,准备发言稿,再一次对当年的历史老账上纲上线,进
行自我批判。

  据周身边约人说,周恩来写得很苦,整日伏在案头,很少起来活动。这期
间,他的精神压力很大,既要清算批判自己,又要揣摩上意,忧心劳神,每天
连胡子也不刮了,饭也吃的很少,最后写得脸都浮肿了,两腿肿到膝盖以上,
连鞋子部穿不下了。

  提纲写完之后,周恩来心里仍然不踏实,不知这样写法是否符合毛泽东的
意思,于是,在把发书提纲送毛过目的司时,他又专门附了一封信,表示自己
愿意像当年延安整风那样,清算自己历史上所犯的路线错误,周在信中这样写
道:

  现在既然大家愿意听,而我也有让大家知道的历史责任。两次在主席处听
到片言只字关于路线的教训,我更急于要写出初稿,不管行不行,总算搞个初
稿了,至少可供批判用。

  我老了,事又多,不定那天心脏病发,我就无法远账,同志们也将失望,
那时成为终身之憾!不管对不对,行不行,乘主席健在,我总(算)写出初稿
,请主席勉强翻一下,这样长的稿子(30多页),我实不安。如可用,我就
去讲,讲后再改,实在不行,我就放下,以后再改。我现在认为,把我过去犯
的路线错误和重大错误告诉三百多位老中青党政军和各地负责同志有好处,使
他们可以批评我,监督我,对我还可以改造,对他们也可引以为训。即使不行
,至少也可知道我是怎样一个党员,主席又是怎样挽救我和教育我的。

  毛泽东的意图就是让周恩来当众自揭历史老底,并不大在乎具体写的如何
。在得到毛的同意后,周连续用了三个晚上在中央批林整风汇报会上作了题为
《对我们党在新民主主义革命阶段六次路线斗争的个人认识》的长篇发言,在
回顾总结党的历史经验教训的同时,重点放在检讨自己在王明左、右倾两次路
线斗争中所把的严重错误上,“对自己作了严厉的、毫不留情的剖析,甚至是
过份的检讨”。周在发言中这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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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次路线错误,要没有毛主席“憋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方针,长期挽
救我,教育我,给我以补过赎罪的机会,我何以能有今日?所以我每每回想历
史教训,常感旦补过之日无多。

  当然,周恩来非常清楚光是检讨历史老账是过不了关的,还必须说出毛泽
东真正想听的话来,那就是他不配作为毛的接班人。为此,周专门在发言末尾
当众申明:“我觉得由我来谈谈前六次路线斗争,更着重说说对我自己犯过的
路线错误的个人认识,确有其必要性和现实性”,“我一直而且永远自认为,
不能掌舵,只能当助手”。

  不仅如此,周恩来还表示:“你们了解我的历史上的错误后,就会破除迷
信……你们有权力要求我改好,如果还改不好而错误犯的又大,那你们有权力
要求中央讨论,轻则警告,重则撤职,这是毛主席建立起来的党的正常生活。


  周恩来这种低首下心的姿态,反而弄得毛泽东一时不好再继续往下做文章
了。不过在毛看来,这件事己经初步达到了目的,现在从中央到地方的党、政
、军领导干部都知道了周在历史上反对他的老底,是个路线错误的屡犯,而且
周本人眼下也已经得了癌症,不打自倒,因此不必在政治上再大动干戈了,只
要在他治病的问题上做点文章就可以了。

  在年初大病一场以后,急于安排后事的毛泽东非常担心自己活不过周恩来
,而一向在政治上态度暧昧的周如果在他身后带头翻文革案的话,以周在党内
外的声望和手段,一呼百应,失去了庇护的党内文革派根本不是对手。这就是
毛随后在周治病问题上的态度,让人感到其中暗藏玄机的缘故。

  周恩来是在一九七二年五月中旬做每月一次的尿常规检查时,偶然发现尿
样中有几个红血球和形态异常的细胞,周的保健医生不敢掉以轻心,马上又做
了第二次检查,请北京各大医院最著名的细胞病理学、泌尿、肿瘤专家对检查
结果进行会诊鉴定,确诊周恩来罹患“膀胱移行上皮细胞癌”。

  因为事关重大,医疗专家们争分夺秒,随即派人听取天津、上海两地专家
的意见,得出的结论是一样的。与此同时,专家们又翻阅了国内外大量的参考
资料,开会进行讨论,认为周恩来本人目前没有任何症状,病变尚在早期,如
及早进行治疗,有百分之八、九十的治愈率,而一旦错过时机,发展成晚期膀
胱癌,后果是严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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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据讨论的意见,医疗专家们随即向中央写了书面报告,详述周恩来的病
况,力陈争取及早治疗的好处和疾病发展的不良预后(这定专家们的委婉说法
。实际上,膀胱癌一旦错失早期治疗,结果只有等死),并制订了切实可行的
治疗方案,等待中央批准。因为按照中共党内保健制度的规定,凡是政治局委
员以上领导人的治病方案,必须经由毛泽东批准后才能实施。

  然而,毛泽东的表态却令人感到十分蹊跷,他通过汪东兴向负责周恩来保
健的医疗专家们传达了四条指示:第—、要保密,不要告诉总理和邓大姐:第
二、不要检查;第三、不要开刀:第四、要加强护理和营养。

  医疗专家们深知时机对于治疗膀胱癌是致命的,因此对中央作出这样的决
定十分不理解,要直接写信向毛泽东陈情,却遭到了显然是深知内情的汪东兴
的吓阻。汪代表中央出面找他们谈话,让他们先“稳住”,强调中央这样的决
定是“保总理的”,说:你们要听主席的,要跟主席的思路,主席正在考虑全
面的问题,可过一段时候再看。

  这样一来,对周恩来的治疗工作便拖延下来,失去了早期发现后及时治疗
的先机,等到后来一切都已经晚了,这让医疗组的专家们后悔莫及,觉得没有
尽到自己的责任。
  周恩来是个非常精细敏感的人,尽管医生们奉命对他的尿样检查的结果避
而不谈,却无法瞒过他本人,频繁的查尿,自然让周意识到来者不善。既然医
生们不愿意谈这个问题,他也不去为难他们,而是自己动手去查尿细胞学一类
的医书,了解有关医学常识。医生们也知道这一点,只不过双方都没有捅破这
层窗户纸罢了。

  周恩来深知文革是毛泽东的命根子,任何企图正本清源的作法都是不智之
举。在扭转文革困局的问题上,他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绝不从正面去触动、
清理文革的错误,而把它完全归咎于林彪煽动起来的极左思潮,然后在具体工
作中补偏救弊,进行有限度的拨乱反正”

  在罹患癌症以后,周恩来知道自己已经来日无多,因而有了一种紧迫感,
想在有生之年多做一点事情,为自己补过还账。在中央批林整风汇报会后,他
暗中加紧了扭转文革困局的努力。周心里很清楚清楚文革搞到这种地步,毛泽
东固然是始作俑者,他本人也难辞其咎,在不少问题上是欠了账的,如果不趁
他有生之年加以补救,将无法向历史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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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周恩来在林彪事件过后就已经开殆这样做了。比如,他对自己当
年屈服于林彪的压力而没有对贺龙尽到保护的责任,致使他冤死一事一直心里
有愧。林彪出事后,他随即派专人把贺龙的遭孀薛明从贵州的荒僻山沟中接回
北京治病。

  又如“杨、余、傅事件”,周恩来非常清楚这是林彪一手搞出来的冤案,
但当年并没有出来替杨成武讲什幺话,反而参与其中,扮演了执行者的角色,
讲了不少“违心”的话。更让周感到不好交待的是,当年被株连关押起来的杨
成武的大女儿在林彪事件之后,因向中央写揭发林彪、吴法宪的材料,竟然在
他眼皮底下被林彪的余党整死。周得知这件事后,为时已晚,只好采取补救措
施,对杨成武全家实行了保护性转栘。

  在扭转文革困局的努力中,深为势单力薄所苦的周恩来把解放干部当作首
要的事情来抓。很显然,在这个问题上,他是有考虑的。周知道文革运动伤害
大量无辜,而党内各级干部首当其冲,被整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从全局上
推动解放干部的工作,不仅有利于缓解党内的矛盾,而且迩能以此为突破口,
带动其它各项政策的落实,疗治文革给整个社会造成的创伤。更为重要的是,
这是一个重新整合干部队伍的机会,从中央到地方为数众多的老干部一旦重返
工作岗位,就会在政治上成为一股与文革派相抗衡的力量,这样就可以助他一
臂之力,在扭转文革困局中发挥作用。

  当然,周恩来在做这件事时并没有贸然造次,而是处处注意打着毛泽东的
旗号行事。他尽量扩大毛参加陈毅追悼会这件事的影响,为解放干部营造政治
气氛。这年四月间,陈正人、曾山这两位靠边站的国务院老部长因无处投医,
救治不力而在不到半个月内相继死去。其中曾山是因为文革中受迫害多年,在
与老战友重聚时,因一吐心中郁积的愤懑,过于激动导致心脏病发作而死。

  由于陈、曾二人当年曾参加过井冈山时期的斗争而为毛所熟识,这就使得
周恩来抓这件事情更加师出有名。他指示卫生部一定要尽快解决老干部的医疗
问题,并提出要对疏散到各地的中央党、政机关副部长(含副军级)以上领导
干部普遍进行身体检查,改善他们的医疗条件。

  根据周恩来的布置,卫生部组织北京十大医院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对
近五百名副部长以上的老干部作了体检,军队系统对军以上干部也照此办理。
其中有很大—部分是从“牛棚”或外地的“五七干校”里回来参厂体检的,并
且在这个名义下获得了“解放”,重新安排了工作。这件事在饱受文革之苦的
老干部中间大得人心。一时间,人们奔走相告,多年不见的老战友又重逢在-
起,畅叙衷肠,庆幸总算熬到了出头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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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如此,周恩来还利用林彪事件后一度分管的新闻宣传工作,为解放干
部造舆论。四月中旬,他布置人民日报社起草一篇重申党的干部政策的社论,
以便从全局上推动解放干部的工作。不过,周在做这件事时十分注意分寸,兼
顾政冶上的平衡,以免被党内文革派抓住把柄。

  比如,在这篇社论中,被学术界广为引用的强调老干部是“党的宝贵财富
”这段话,其实原文并非完全如此,而是经过删节的。这段经过周恩来本人把
关审定的整句话是:“经过长期革命斗争锻炼的老干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
涌现出来的新干部,都是党的宝贵财富。”

  在党内外形成解放干部的舆论和气候后,周恩来在这年晚些时候,又见机
而作,借毛泽东关于废除“法西斯式的审查方式”的批示,趁势责令公安部会
同北京卫戌区彻底清查一下虐待在押政治犯的问题。随后,他写信给毛,建议
抓紧解放干部的工作。为了尽可能减少阻力,周让中组部提出先易后难的方案
,送政治局讨论。中组部随后搞出了一个曾担任过党、政、军各级领导职务的
三百多人的名单。

  接着,周恩来抱病连续主持政治局会议,讨论对他们的审查结论和重新安
排工作的问题。会上,江青一干人百般挑剔,从中作梗,每通过一个都很不容
易。双方为此斗得很厉害,对此深有感触的叶剑英把这比做当年红军长征中牵
骡子过河,还作了一首《过桥》的打油诗:“一匹复一匹,过桥真费力。多谢
牵骡人,驱骡赴前敌。”

  据一位当年曾多次列席过这类政治局会议的亲历者说,会议一般是在晚上
七点半召开,一次会议通常讨论四个人的问题,往住到半夜十二点也结束不了
,通常吃过夜宵后一直讨论到凌晨三点才结束。会上争论之激烈、时间之漫长
,真令人难以忍受。后来与江青争辩得多了,也就习惯了,不那幺怕了,无非
是多几顶帽子就是了。他回忆道:

  周恩来主持这样的政治局会议,说话不多,只在要害处说一两句。不过常
常是他的一两句话一出口,江青一伙就争不起来了,事情也就定了。

  周恩来虽然说话不多,但是对每个人的态度都了如指掌。某个问题,他感
到需要谁支持一下,便会及时点将:“剑英你说呢?”

  周恩来从不在会上与江青公开争论。但是如果江青诬人太甚,帽子扣得太
大太多,周恩来就会及时出来说话。他常用很简洁的语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
说一遍,然后反问一句:“这个事能扣这个帽子吗?”经周恩来这幺一反问,
江青常常就哑口无言了。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

如果被“解放”的某个干部确实有缺点失误,江青一伙就会趁机无限上纲
。这种时候,周思来常常会说上几句:“这不算个什幺错误幺,这是工作中的
问题,谁都会有这样的问题。”轻轻几句话,便将江青一伙扣的大帽子不动声
色地顶了回去。

  到大家的意见都说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周恩来还会问一句:“你们还有什
幺意见?”如果没有人发言了,周恩来才宣布:“这事就这样了。”然后转入
下一个将军“解放”问题的讨论。

  这以后,一大批在文革中被审查、靠边站的老干部获得了“解放”,从监
狱、“牛棚”中出来,重返工作岗位,其中不少人在后来与党内文革派的斗争
中发挥了作用,成为后来邓小平推动“全面整顿”的中坚力量。

  在如何扭转文革困局的问题上,周恩来也是煞费苦心,竭力避免触动文革
本身,而把一切问题都归咎于林彪煽动起来的极左思潮,然后从批判极左思潮
人手,在具体工作中纠正文革中的种种错误倾向。实际上,他这种明修栈道,
暗渡陈仓的做法,在林彪事件发生后就已经开始在做了。他在不同场合要求各
地、各部门联系实际工作来批判肃清林彪煽动的极左思潮和无政府主义,反对
空头政治,放宽农村的经济政策,在工矿企业中恢复合理的规章制度,等等。
只不过当时更多的是就事论事而没有大事声张罢了。

  在中央批林整风汇报会后,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的周恩来在各
项工作中明显加大了批判极左思潮的力度,以期在扭转文革困局的问题上取得
更大的进展。他先是有意识地捅了教育领域这个文革重灾区的“马蜂窝”。这
年七月间,周根据美籍华裔学者杨振宁的建议,当面交代陪同会见的北京大学
著名物理学家周培源要排除教育、科研领域中“左”的干扰,重视基础理论的
研究,把北大的理科办好,并用少有的语气表示:“这是我交给你的任务,有
什幺障碍要扫除,有什幺钉子要拔掉。”

  接着,周恩来又在八月初利用接见回国述职大使的机会,在纵论国际国内
形势的同时,有意识地把“要批透极左思潮”作为整个报告的主题,作了比较
深入的论述,强调指出:实际上各单位的极左思潮都是林彪放纵起来的,极上
思潮就是夸夸其谈,空洞、极端、形式主义,空喊无产阶级政治挂帅。这是违
反毛泽东思想的。无产阶级政治挂帅挂在什幺地方呢?就是要挂在业务上。如
果驻外使领馆现在还有人搞极左,就要把他们调回来学习,不要妨碍我们的对
外工作。

  当然,周恩来深知批左是一个在政治上十分敏感的问题,很容易犯忌,触
到毛泽东的疼处。为此,他在报告中十分注意设法保护自己,在政治上站稳脚
跟,把诸如“极左思潮,就是形‘左’实右”,“极左思潮不批透,右倾又会
起来”一类话装点其中,尽量让人抓不住把柄;而且尽量打着毛的旗号行事,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

王洪文

像调回驻外使领馆中搞极左的人,就是毛本人的意思。

  周恩来这篇批左的讲话尽管只是在外事系统内部作了传达,但因为在当时
说出了人们的一些心里话,在社会上很快不胫而走,产生了相当大的反响,让
饱受文革极左狂潮之苦的人们感到了某种快意。
 
  毛泽东起初迫于形势,对周恩来批极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他很清楚
批极左这把火迟早走会烧到文革头上来的,即使是像周这样躲躲闪闪的搞法也
不行。当毛自觉已经渡过难关,便亲自出马,在政治上刹车了。

  毛泽东虽然深居简出,却对外界的各种动向了如指掌,政治嗅觉十分敏锐
。他很快就觉察出周恩来号召批判极左思潮所包藏的用心,企图不动声色地扭
转国内政局的方向,对他发动的文化大革命改弦易辙,这是深陷文革情结而不
能自拔的毛泽东所不能容忍的,即使是像周这样躲躲闪闪的搞法也不行。因为
他很清楚在政治上批极左这把火迟早是会烧到文革头上来的。

  为此,毛泽东在看到周恩来在外交部批极左的讲话后,曾把他这种内心的
隐忧向张春桥、姚文元这两位文革派大将谈过,表示不赞成批林彪的“精神万
能论”、“唯意志论”和“空头政治”,认为这样搞,将会批到邪路上去。毛
之所以在林彪事件后的一段时间里,对周恩来批极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主要
是因为当时迫于形势而不得不采取以退为进的策略,作出某种限度的松动。现
在,毛自觉已经渡过难关而决心在政治上刹车了。

  当然,毛泽东是个惯于玩弄权术,喜欢在幕后充当“导演”的老手。在反
击周恩来所主导的批判极左思潮这件事情上,他最初并不想亲自出马,而是把
打头阵的任务交给了他的嫡系——以江青为首的党内文革派。

  自命为是“主席一条狗”的江青早就对整周跃跃欲试,只等一声令下了。
其中原因既有双方政见上的不和——周恩来批左的举动确实戳到了江青这伙文
革暴发户的疼处,让他们感到很尴尬;而且也有利害关系上的冲突,在拱倒林
彪之后,自以为立了大功的江青见周反而坐收渔翁之利,内心忿忿不平。特别
是见周奉命主持中央日常工作,权力越来越大,成为妨碍她问鼎最高权力的绊
脚石,因而必欲扳倒而后快。

  现在既然毛泽东已经有了这个意思,一心想在政治上露峥嵘的江青岂有不
大干之理?于是,围绕批左还是反右的问题,在中共党内高层中很快便形成了
两军对垒的局面。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

双方的攻防较量最初是围绕一九七二年国庆社论而展开的。这年九月间,
周恩来为了从全局上推动批判极左思潮,布置“两报一刊”国庆社论起草小组
要加进有关这方面的内容。起草社论的执笔人吴冷西根据这一精神,在社论中
加入了“要批判右的和左的错误倾向,特别要批判极左思潮”一句话。

  尽管其中的提法写得很谨慎,批左和批右兼顾,而且还把批右放在前面,
但是,张春桥、姚文元由于毛泽东已经向他们交了底,自恃握有尚方宝剑,根
本不理睬这是周恩来的意见。主管宣传工作的姚文元两次勾去了社论稿中“批
判极左思潮”的字句。不仅如此,张、姚二人在此之前还根据毛的意图,向人
民日报社吹风打招呼,强调批左不要过头,公开和周恩来唱对台戏。

  张春桥、姚文元在国庆社论问题上异平寻常的强硬态度,令周恩来感到来
者不善,知道背后肯定大有名堂。为了避免把事情闹僵,经验老到的周氏随即
采取了主动退避的做法,在最后审定国庆社论稿时,不再坚持一定写上“批判
极左思潮”一类字句,而是把有关这方面的内容改头换面写入社论,诸如“继
续全面地落实毛主席的干部政策、知识分子政策、经济政策等各项无产阶级政
策”,“要提倡又红又专”,等等。

  但是,在毛泽东幕后指使下,在政治上批左还是反右的交锋已经势所难免
,周恩来即使再擅长妥协应付之道,也还是无法息事宁人,阻止江青一干人奉
旨展开的反扑。在这种情况下,一九七二年秋冬之交,双方之间的交锋愈演愈
烈。先是《光明日报》在十月初发表了周培源根据周恩来的当面交代而写的题
为《对综合大学理科教育革命的一些看法》一文。已经得到毛交底的张春桥明
知这是代表了周的意见,却布置手下的人调查该文的“出笼背景”,并一语道
破天机,称:“周培源有后台,不管他的后台有多大多硬,就是要批!”上海
《文汇报》随即展开了对周文的围攻。

  接着,《人民日报》在十月中旬刊登了一整版专门批判无政府主义的文章
。这是该报理论部王若水等人根据周恩来前一段几次有关批判极左思潮的讲话
精神而组织黑龙江省写作组等撰写的。文章一出来,产生了不小的影响。江青
等人对此大为光火,原因在于这几篇批左的文章词锋犀利,切中要害,而且更
不能容忍的是,他们的后院着了火——《人民日报》这块舆论阵地竟然被周恩
来挖了墙角,公开和他们唱起反调来。

  为此,江青一干人轮番上阵,气势汹汹地对人民日报社大兴问罪之师。张
春桥、姚文元二人一口咬定这几篇文章是“大毒草”,提出“当前要警惕的是
右倾思潮的抬头”。江青更是指桑骂槐,借批该报社之机,点出背后有人“就
是要在全国转移斗争大方向”。随后,人民日报社被责令在内部开展“反右倾
回潮”运动。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

江青一干人搞的这些动作自然瞒不过周恩来,对此,尽管他心里很窝火,
深感扭转文革困局步履艰难,但由于投鼠忌器的缘故,不便和他们公开冲突,
而是一忍再忍,捺着性子与之周旋。以至于在这期问的一次政治局会议上,本
来一向注意个人涵养的周氏竟然为了自己的鸡蛋炒饭没有放盐这样的区区小事
,当众发脾气,对他的保健医生张佐良拍了桌子。事后,周恩来特别为此向张
道了歉,说:“昨天晚上,我在大会堂冲你发脾气,不要介意。你懂吗?我是
迁怒啊!”

  尽管如此,倚仗背后有毛泽东撑腰的江青一干人还是不依不饶,继续在批
左的问题上向周恩来发难。这年十一月底,周批示同意了中联部和外交部关于
召开全国外事工作会议的请示报告。江青等人抓住该报告中提出要联系外事工
作的实际,“彻底批判林彪反党集团煽动的极‘左’思潮和无政府主义”,大
加责难。张春桥首先出来表示反对,在报告上批道:总理:

  我不了解外事工作的全面情况,但是,当前的主要问题是否仍然是极“左
”思潮?批林是否就是批极“左”思潮和无政府主义?我正在考虑。建议外事
会议批林要批得全面一些,同时要讨论毛主席关于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
指示。江青则出来帮腔,与张春桥一唱一和:

  我个人认为应批林彪卖国贼的极右,同时批他在某些问题上形左实右。在
批林彪叛徒的同时也应着重讲一下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胜利。因为,没有这
次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暴露不出他们来,他们还隐藏下来,那对我们党和人
民将造成很大的损失。当然,天也塌不下来。

  见江青等人来势汹汹,周恩来知道在批左的问题上与党内文革派的冲突已
经难以避免。不过,他仍然试图避免最后的摊牌,以免惊动毛泽东。在周看来
,只要毛没有在批左的问题上明确表态,事情就仍有可为之处;反之,事情就
不好办了。为此,他在随后讨论这个问题的政治局会议上,作了妥协让步,同
意删掉中联部和外交部报告中的“批判极左思潮和无政府主义”的字句,但仍
设法把毛泽东近年来有关反对大国主义等含有批左内容的指示和他本人在使节
会议上的讲话纪要列为会议学习文件,以便在实际上继续保持会议批左的基调
。对此,江青一干人虽心有不甘,但已经失去了大闹的由头,又抓不到什幺把
柄,只好暂时作罢。

  然而,就在几天之后,周思来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毛泽东出面介
入了双方的争执。不过,这一回并不是因为江青等人搬救兵,而是半路杀出个
程咬金来。十二月五日,人民日报的王若水写信给毛泽东,反映中央领导层内
部在批林的侧重点上存在不同看法,而且明白点出:周恩来主张要“批透极左
思潮”;而张春桥、姚文元则强调“不要批‘左’批过了头”,以及在批极左
的问题上,上海《文汇报》己经不止一次地把矛头对着《人民日报》了,“情
况似乎有点像批《海瑞罢官》的时期”。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

应该说,王若水写这封信的本意是想为周恩来批极左思潮的主张摇旗呐喊
,同时对张春桥、姚文元二人责令在人民日报内部大反“右倾回潮”表示不满
,希望毛泽东给予支持。但此举却适得其反,在政治上帮了倒忙。一直在幕后
观战的毛这时已经看出姜还是老的辣,张、姚等人贯彻他的意图虽然很卖力,
却根本不是周恩来的对手,而且批左的主张在党内大有市场。如果他本人不亲
自出马的话,是无法从根本上扭转这种局面的,而拖延下去的话,只会被周所
趁,利用这种不明朗的形势浑水摸鱼,做更多的手脚。

  为此,毛泽东诀计利用王若水的来信展开反击,彻底封杀党内批极左的声
音。他随即把江青找来,进行交代布置,让她传话给周恩来和张春桥、姚文元
二人,提议“解决一下”王若水信中所提的问题。

  毛泽东在这里故意卖了一个关子——并不明确表态支持哪一种意见,借以
观察周恩来的态度。但是,善于在政治上观风的周早巳从毛亲自介入这件事的
本身和方式上意识到山雨欲来,毛准备收紧批左的空间。很显然,批左与文革
本身有不少抵牾之处,即便是再小心翼翼地在两者之间走钢丝,也还是会难免
触到毛的心病。

  在这种情况下,周恩来立即采取顺守之道,在批左的问题上全线退却,并
刻意降低姿态,设法为自己转圜。当江青提出先在内部“统一认识”的建议后
,周随即附和,表示:“同意我们政治局内部先谈一下,我处还有陈浚同志一
封信,我还没有看,待看后再传。”

  周恩来这种不战自退的作法,使得江青等人在随后召开的中央政治局会议
上无法按照预先的计划,与周展开面对面的斗争。眼见在事关文革命运的大是
大非上,党内文革派发动的几次反击都被周恩来的太极软功所化解,作为后台
老板的毛泽东心里着急上火,不愿让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决心施展他的权威
,在政治上刹住这股借批极左而否定文革的风。十二月十七日,在政治局开会
后的第二天,毛便把周恩来和张春桥、姚文元等人找来,名为“谈话”,实际
上是让两种意见对薄公堂。

  但是,由于周恩来早已不再吭声,张春桥、姚文元二人也不敢在毛泽东的
面前造次,因此这次谈话实际上成了毛一人唱的独脚戏。根据张、姚二人整理
的谈话记录,毛在这次谈话中围绕国内形势和批林的问题谈了他的看法,开门
见山地点出“批极左,还是反右”的问题,明确表示:极左思潮少批一点吧。
王若水那封信我看不对。并断言林彪路线的实质“是极右。修正主义,分裂、
阴谋诡计,叛党叛国”。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

大概是连毛泽东自己都觉得文革运动搞到这种地步,已经很难为它再作“
九个指头和一个指头”一类的辩护,所以只是出了个“天下大势是一团漆黑,
还是略有光明?”的题目 ,而把为文革途脂抹粉的文章交给下面的秀才们去
伤脑筋了。

  毛泽东整篇谈话的矛头,很明显是冲着周恩来提出的“要批透极左思潮”
而来的,不过还是给周本人留了点面子,并没有直接点名。但是,这并不意味
着毛已经对周高抬贵手,不再找他算账了。实际上,毛在这次谈话中已经暗露
杀机,在海阔天空的漫谈中,放出“读一点外文,免得受骗”这样的话来。这
句似乎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所隐藏的真实含义很快便显露出来。仅仅半年
之后,周恩来便厄运临头,而事情恰恰是从毛向周所主管的外交工作开刀而起
的。不过,这已是后话了。

  毛泽东的表态在政治上一锤定音,给江青为首的党内文革派撑了腰,同时
把周恩来置于相当被动尴尬的境地。更让他忐忑不安的是,毛不明不白地甩出
来那句“读—点外文,免得受骗”的话。久经党内斗争风浪的周当然明白这句
话约弦外之音,是毛在借题发作,藏头露尾地警告他。话虽不多,分量却很重
,和毛批林彪、陈伯达在庐山会议上欺骗大多数中央委员时的说法一模一样。
这不能不让他沭然惕厉。不过,周恩来毕竟是个善于在政治上随风转舵的老手
,既然毛泽东已经明确表了态,他就赶紧跟着转,在批左的问题上偃旗息鼓,
转而贯彻落实毛批右的指示。

  十二月十九日,周恩来和江青、张春桥、姚文元等人一起召集人民日报社
的领导成员谈话,传达毛泽东关于批林彪“极右”实质的谈话精神,谈话中,
周与文革派一干人大张挞伐的态度有所不同,出来承担了责任,承认他本人八
月间在外交系统的讲话“有可能有不恰当的地方”,“说林彪是‘左’,在原
则上是错误的,这是中央务虚不够,不能完全责备报社工作同志”;同时也为
自己作了辩解,说:“极左思潮要批透,我是讲外交,还有一些工作上的问题
,不是讲林彪整个的路线。”当然,周恩来还是有意保护了一下告御状的王若
水,当着江青等人的面,一方面问他:“你对文化大革命有怨气没有?有一点
吧?梢有一点也不好。”另一方面又说:“如果你确实感觉错了,那你就要在
自己岗位上改,改了就好。”

  周恩来的这番用心,王若水当时便体会出来,看出他是在说违心之言,许
多话显然不是他的本意,而且观察出周氏在表面上神色不动的同时,尽量掩饰
他与江青一干人的分歧、尽管如此,还是可以让人感觉出其中的微妙区别。王
若水在日后的回忆文章中,记述了当时这样的一幕: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
周恩来则把这次历史性的握手,对尼克松作了这样寓意深长的描述:“你
的手伸过世界最辽阔的海洋来和我握手——二十五年没有交往了啊!”
  然而,就在周恩来彬彬有礼地同尼克松谈笑风生时,他的内心却并不轻松
,十分清楚在同美国这样一个世界上头号帝国主义国家打交道时在政治上所潜
藏的风险。尽管这是毛泽东本人作出的决策,但毛的反复无常、翻脸无情也是
他曾多次领教过的。周这种临深覆薄,唯恐越雷池一步的心情,从他接待尼克
松的两个例子中可以明显地看出来:

  一个是周恩来在事后精心挑选了一张由他的专职摄影师着意捕捉到的他同
尼克松即将握手的瞬间,作为第二天中国官方报导的新闻照片。照片上刚刚走
下舷梯的尼克松身体前倾,迫不及待地将手伸出来,而周本人则站在原地不动
,面带微笑,从容不迫地等待着。

  另一个是在欢迎宴会上,周恩来向尼克松敬酒时,特意将他酒杯的杯沿和
尼克松的酒杯持平后再碰杯,而他在和其它国家的领导人碰杯时,总是用自己
酒杯的上沿去碰对方杯子的中间部分,以示对访客的尊重。周这样做,是为了
刻意体现对尼克松访华“不卑不亢,不冷不热”的接待方针。这种姿态,与其
说是作给国外看的,不如说是给国内看的,以免在政治上落下把柄。

  周恩来如此谨慎小心,并不全是由于他为人天性上“多畏多虑”,而是确
实有着某种预感。后来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出他所料。尽管他在与美国打交道时
十分小心翼翼,奉命唯谨,但到头来还是遭到毛泽东的猜忌和整治,

  一九七三年十一、二月,根据毛泽东的提议,中共中央政治局连续召开扩
大会议批判周恩来对美外交的“右倾投降主义”。会议的气氛十分紧张,充满
了火药味,对周的批判上纲很高,被戴上“投降”、“卖国”,“甘当儿皇帝
”等大帽子。江青甚至提出这是“第十一次路线斗争”,指周想“迫不及待地
取代主席”,大有在政冶上置他于死地的味道。一时间,周恩来的处境岌岌可
危,中国政坛上倒周的势头暗潮汹涌,山雨欲来。

  后来,周恩来总算是凭藉自己在几十年政治生涯中炼就的隐忍顺守的“太
极软功”化解了这场轩然大波,死里逃生。但经过这场劫难之后,他的身体彻
底垮了下来,从此一病不起。这件事并成为周氏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两块心病
之一。 他就是在精神上背负着这样沉重的十字架,郁郁而终的。

  让我们还是从被人们视为周恩来外交生涯的杰作——导致中美和解的“乒
乓外交”谈起吧。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


会议结束时,照例一一握手。我把周恩来的手紧紧握住,努力想从他的脸
上看出一些表示。可是周恩来的脸变得没有任何表情。我能够理解,在这种场
合,周恩来是绝不会、也不可能流露他的真实情感的。但是,向来表情丰富的
他的脸变成这样没有表情,也传达出某种信息。

  不仅如此,王若水还领悟出了整个事情背后的名堂,知道自己在政治上捅
了漏子,连累了周恩来。多年之后,他在回首这件往事时,这样写道:“我在
信中批极左思潮,是表示我同意周总理的指示,毛泽东直接批评的是我,间接
批评的是谁呢?”“我想,区区我这样的干部,值得这样大动干戈吗?他们明
里是批我,暗里是批谁呢?这时,我已经预见到周恩来的前途多舛了。”

  就这样,一心要在政治上维护文化大半命的毛泽东凭藉他的威权,轻而易
举地挫败了周恩来在林彪事件后试图扭转文革困局的努力,国内的形势随之逆
转。按照毛所定下的调子,一九七三年中央“两报一刊”联合发表元旦社论,
强调批林整风的重点是批判反革命修正主义的“极右实质”。此后,批左成了
政治上的禁忌,而反右则在报刊宣传中连篇累牍,不绝于耳。林彪事件后,政
治上刚刚出现一点转机的局面,又重新回到一片肃杀之中。

  这以后,周恩来虽说没有完全放弃他的努力,继续在某些方面对文革做些
修修补补的工作,但已经在政治上被捆绑住了手脚,很难再有大的作为了。况
且随后他本人也自身难保,被毛泽东认为在政治上有异心,在外交上功高盖主
而加以整治,经历了其晚年政治生涯中最难过的一段日子。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

一九七二年二月二十一日接近中午时分,中美关系史上一个重要的历史时
刻正在到来。

  在北京机场的停机坪上,已经年逾古稀的中国总理周恩来率领中国党、政
、军领导人站在瑟瑟的寒风中,等待着迎接美国总统尼克松的到访。

  鉴于中美两国当时还没有正式的外交关系,中国方面刻意安排的机场欢迎
仪式是低调的,甚至可以说是冷淡的,既没有准备为尼克松铺红地毯,鸣礼炮
,也没有请外交使团和搞群众欢迎的场面。偌大个机场显得有些冷冷清清,只
有并排悬挂在机场上空的中美两国国旗在寒风中猎猎飘扬。

  然而,这种表面上的冷淡,丝毫也没有减弱中美两国首脑即将进行历史性
的握手这件事本身所蕴含的重大意义;恰恰相反,更烘托出中美这两个昔日战
场上不共戴天的仇敌握手言和所具有的震撼世界的效果。今天的两位主角周恩
来和尼克松比其它任何人部更加清楚这一点。

  这是一个举世瞩目的时刻。

  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尼克松乘坐的美国总统专机“76年精神号”缓缓地
降落在机场的停机坪上。为了突显中美两国政府首脑第一次握手这一历史性的
时刻,美国方面刻意安排尼克松的随行人员暂缓下飞机,并委派一名身材高大
的保安人员把住舱门。

  率先走出机舱的尼克松似乎有点按捺不住急切的心情,他三步并作两步,
还没等完全走下舷梯,就老远地伸出手,握住了周恩来那只带着伤残、永远只
能端起来的右手。这样,两只分别从太平洋两岸伸出来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尼克松后来在回忆录中是这样描述这一历史时刻的:

  周恩来站在舷梯脚前,在寒风中不戴帽子。厚厚的大衣也掩盖不住他的瘦
弱。

  我们下梯走到快一半时,他开始鼓掌。我略停一下,也按中国的习惯鼓掌
相报。

  我知道,1954年在日内瓦会议时,福斯特·杜勒斯拒绝同周握手,使
他深受侮辱。因此,我走完梯级时决心伸出我的手,一边向他走去。当我们的
手相握时,一个时代结束了,另一个时代开始了。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
周恩来则把这次历史性的握手,对尼克松作了这样寓意深长的描述:“你
的手伸过世界最辽阔的海洋来和我握手——二十五年没有交往了啊!”
  然而,就在周恩来彬彬有礼地同尼克松谈笑风生时,他的内心却并不轻松
,十分清楚在同美国这样一个世界上头号帝国主义国家打交道时在政治上所潜
藏的风险。尽管这是毛泽东本人作出的决策,但毛的反复无常、翻脸无情也是
他曾多次领教过的。周这种临深覆薄,唯恐越雷池一步的心情,从他接待尼克
松的两个例子中可以明显地看出来:

  一个是周恩来在事后精心挑选了一张由他的专职摄影师着意捕捉到的他同
尼克松即将握手的瞬间,作为第二天中国官方报导的新闻照片。照片上刚刚走
下舷梯的尼克松身体前倾,迫不及待地将手伸出来,而周本人则站在原地不动
,面带微笑,从容不迫地等待着。

  另一个是在欢迎宴会上,周恩来向尼克松敬酒时,特意将他酒杯的杯沿和
尼克松的酒杯持平后再碰杯,而他在和其它国家的领导人碰杯时,总是用自己
酒杯的上沿去碰对方杯子的中间部分,以示对访客的尊重。周这样做,是为了
刻意体现对尼克松访华“不卑不亢,不冷不热”的接待方针。这种姿态,与其
说是作给国外看的,不如说是给国内看的,以免在政治上落下把柄。

  周恩来如此谨慎小心,并不全是由于他为人天性上“多畏多虑”,而是确
实有着某种预感。后来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出他所料。尽管他在与美国打交道时
十分小心翼翼,奉命唯谨,但到头来还是遭到毛泽东的猜忌和整治,

  一九七三年十一、二月,根据毛泽东的提议,中共中央政治局连续召开扩
大会议批判周恩来对美外交的“右倾投降主义”。会议的气氛十分紧张,充满
了火药味,对周的批判上纲很高,被戴上“投降”、“卖国”,“甘当儿皇帝
”等大帽子。江青甚至提出这是“第十一次路线斗争”,指周想“迫不及待地
取代主席”,大有在政冶上置他于死地的味道。一时间,周恩来的处境岌岌可
危,中国政坛上倒周的势头暗潮汹涌,山雨欲来。

  后来,周恩来总算是凭藉自己在几十年政治生涯中炼就的隐忍顺守的“太
极软功”化解了这场轩然大波,死里逃生。但经过这场劫难之后,他的身体彻
底垮了下来,从此一病不起。这件事并成为周氏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两块心病
之一。 他就是在精神上背负着这样沉重的十字架,郁郁而终的。

  让我们还是从被人们视为周恩来外交生涯的杰作——导致中美和解的“乒
乓外交”谈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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