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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香橼边藤 发表于:2005/11/28 16:36:56
应该说,以邓小平的精明,并非不知道毛泽东下令召开批江的会议,在很
大程度上不过是在做做姿态,但他还是假戏真唱,狠狠敲打了江青一顿。这除
了他当时白恃有毛的支持,对形势有误判以外(这一点下面还要谈到),主要
还是想藉此打掉江青的气焰,为他推行“整顿”排除阻力,创造条件。

  当然,邓小平在批江时还是尽量注意在政治上站稳脚跟,掌握分寸和火候
,把文章做在批她“违背主席指示”和“另搞一套”上。而且即便是在质问江
青另搞一套的“三件事”,替周恩来、叶剑英讲话时,也还是严格按照毛泽东
所定下的调子,称“周、叶修正主义路线”。

  邓小平在发言中这样问道:倒是要提一个问题,三件事:批周、叶修正主
义路线,当时钻出一个“十一次路线斗争”,这不是主席的,后来主席纠正了
;批林批孔,又钻出个批走后门;学理论,是防修、反修,又钻出个主要危险
是经验主义。倒是要问一问,这是为什幺?你们批总理、叶帅无限上纲,提到
对马列主义的背叛,当面点了那幺多人的名,来势相当猛。别的事不那幺雷厉
风行,这件事就那幺雷厉风行,对于这些事情,不讲明白,没有好处,没有什
幺过头的。

  在邓小平带头发言后,与会的政治局委员对面对面地批评江青多有顾虑,
发言并不踊跃,即使发言也是多从正面谈个人对毛泽东谈话的理解认识,没有
人敢像邓那样捅江青这个“马蜂窝”的。 六月三日继续开会时,甚至一
度出现了冷场的局面。后来还是叶剑英出来打破了沉默,作了一篇有分量的发
言,呼应邓小平对江青的批评,指出“四人帮”的宗派活动有害党的团结,甚
至会走到分裂党的地步。

  迫于形势,王洪文在会上不得不作了一个言不由衷的检讨,承认自己长沙
告状干扰了主席,在政治局内部不能团结多数人一道工作,有宗派情绪,但坚
持认为批周的一九七三年十二月会议的大方向没有错,决不能因为批评江青提
出“第十一次路线斗争”,就否定这次会议。江青则表示:对问题还得消化一
下,再做进一步检讨;主持会议的邓小平随即适可而止,表示讲多少算多少,
提议散会。

  这样的批评帮助会,确实打掉了江青不少威风。虽然还远远比不上文革中
批斗会的火药味,但对于一向斗惯了别人的江青来说,却已经受不了了。她感
到很委屈,因为在重大问题上,她一向都是贯彻执行毛泽东的意图的。现在却
为此背黑锅,受到邓小平、叶剑英这批对文革心怀不满的老家伙的围攻。这让
江青心里很不服气。第一次批评会刚开过,她就跑去向毛诉苦,说这是邓对它
搞“突然袭击”,进行“反攻倒算”。她在会上答应写检讨,不过是缓兵之计
,实际上想蒙混过去,私下求助毛保她过关。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

 然而,这一次毛泽东却没有松口,坚持让江青写出书面检查。毛其中的心
思,在“四人帮”中大概只有张春桥还能多少体会出来。他存检讨中说:“主
席关于不搞四人帮的指示,一定要坚决照办,并尽可能地做好团结工作。至少
不给主席增加负担。”不过,即便是像张春桥这样工于心计的人,对于毛泽东
的用心也还是只知其一,个知其二,没有看出毛这是做的是表里文章,一石二
鸟之计:在安抚那些对江青积怨甚深的党内军中老家伙的同时,故意在政治上
麻痹邓小平,让他充分表演和暴露。

  实际上,经过对这次批江会议的观察,毛泽东对邓小平所表现出来的强势
作风十分担忧,已经看出邓如果在他身后搞翻案的话,是没有人能够管得住的
。在这一点上,邓小平比周恩来更加令人不放心。大慨直到这时,毛才意识到
重新起用邓小平的失算,陷入了请神容易送神难的窘境。

  不过,毛泽东是个玩弄权谋的老手,他虽然已在骨子里对邓小平疑虑重重
,在表面上却不露声色,继续对他表示信任,而且还进—步委以重任,让他接
替王洪文主持中央政治局的日常工作,存心把他放在炉火上烤。政治局会议结
束后,毛特意让江青登门拜访找邓“谈心”,他本人也找邓谈了一次话,肯定
政治局会议对江青等人的批评,说:我看有成绩,把问题摆开了。他们几个人
过去有功劳,反刘少奇,反林彪。现在不行了,反总理、反你、反叶帅,现在
政治局的风向快要转了。

  谈话中,毛泽东还一再鼓励邓小平要把工作干起来,甚至表示:我准备找
王洪文谈,叫他找你,听你的话。邓则表示自己行决心干好,但反对的人总是
有的。最后,毛语带玄机地回赠了邓两句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仅仅两三个月后,这句话的真正含意便应验了,在毛的一手策划下,邓小平
在政治上第三次被打倒。

  不过,要说邓小平完全没有预感,也不尽然。他知道事情并不那幺好办,
在政治上有很大的风险,用他本人的话说是:“主席是把我放在刀尖上了。”
然而平心而论,对一个政治家来说,邓小平对整个形势还是作了显而易
见的误判,被毛泽东刻意营造的假象所麻痹,更多地看到的是毛讨嫌江青、同
时倚重他来扭转文革败局的一面,而低估了毛、江这对政治夫妻之间难分难解
,荣损与共的关系。

  更糟糕的是,邓小平并没有看出毛泽东在政治上对他的戒心,此刻正在有
意把他放在炉火上烤,以致在主政后不知道戒急用忍,稳扎稳打,而是急于事
功,结果过早曝光,导致政治上的大翻车。后来若不是因为毛很快就撒手归西
,历史又给了邓小平一次机会,中国现代史或许就要重新改写了。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


  相形之下,周恩来对毛泽东和江青之间的关系揣摸得更透,手腕也更圆通
,从一开始就对解决江青的问题没存什幺幻想,相反担心的倒是过犹不及。因
此,尽管江青带头大批“经验主义”,屡屡对他诋毁中伤,但周还是表现得极
为克制,绝不从正面触动江青本人,顶多是拿张春桥开刀。

  在政治局几次开会对江青进行批评帮助时,周恩来均告假。这固然和他的
病情加重有关,但实际上当时还没有到卧床不起的程度,其中显然另有原因,
那就是早已看透了毛下令开会批江不过是故作姿态,根本无意真正解决问题,
因此不想和江青撕破脸,预先为自己留下转圜的余地。

  在对待江青检讨的问题上,更能看出周恩来的这种态度。六月二十八日,
江青在拖了一个月之后,总算是向毛泽东和中央政治局交出了一份书面检讨,
其中避重就轻,强调客观,尽量撇清自己,但还是承认了“‘四人帮’是个客
观存在”以及在另搞一套的“三件事”中所犯的错误,承认她无组织无纪律,
自作主张,随便乱讲话,表示“对不起恩来、剑英同志”。

  对此,深谙政治上攻守之道的周恩来立刻见好就收,率先表态肯定了江青
的检讨,在批语中并没有一句直接批评她的话,而是用提希望的方式,委婉地
进行了规劝,说:“今后政治局同志凡遇大事都经过组织讨论,事先请示主席
,遵照主席指示执行,认真深入学习,联系中国实际,在实践中多听同志好意
见,坚决改正常犯的错误,政治局的团结就会搞得更好。” 不仅如此,
周氏还特意把一些政治局委员找到医院来,向他们打招呼,要他们适可而止,
不要计较江青的态度,注意团结她一道工作。

  周恩来虽和邓小平在整治文革乱局的看法上一致,却不同意“全面整顿”
中一味躁进的搞法,他太了解毛泽东反复无常的为人了。这期间,周非但没有
像以往那样见机而作,反而有意识地按兵不动,并在小范围内交换过意见,但
邓却听不进去,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干。

  到了这年夏天,由于体内癌细胞的吞噬和消耗,周恩来已经瘦得皮包骨,
体重只剩下六十斤了。他心里非常清楚自己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所以在和医
护人员谈到他的病情时,不再兜圈子了,而是直截了当地问自己还能活多久?
相对于面对死亡时的心理恐惧而言,更让周放心不下的还是他本人的政治生命


  本来,周恩来以为毛泽东已经对他高抬贵手,这样他就可以在政治上全身
而退了。不料,毛在五月三日谈话中又当众重提当年的历史老账,给他精神上
造成了很大的压力,其中既有对往事的追悔,也有担心晚节不保的恐惧。虽说
事情已经过去四十年了,但从毛的谈话中,还是可以感到毛对当年宁都会议的
一箭之仇仍然耿耿于怀,恐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联系到江青一干人选择批
“经验主义”的题目兴风作浪,大概也是看准了毛这一点。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

在这种情况下,周恩来感到与其坐等灾祸临头,不如采取主动,预作防备
,尽可能地把它化解于青萍之末。出于这种考虑,六月十六日,重病之中的周
氏提笔给毛泽东写了本书一开头引用过的那封煞费苦心的信,来回应毛在五月
三日谈话中重翻历史老账,对他进行的敲打。

  周恩来在信中报告了他近来的病情发展和治疗措施后,用“略表我的寸心
和切望”这样的话言,恳请毛早治眼病;然后引出正题,表白心迹,刻意眨损
自己,极尽低首下心之能事,乞求毛的宽恕,说:“从遵义会议到今天整整四
十年,得主席谆谆善诱,而仍不断犯错,甚至犯罪,真愧悔无极。现在病中,
反复回忆反省,不仅要保持晚节,还愿写出一个像样的意见总结出来。”

  写完这封信后,为了让毛泽东确实能够领会自己所表白的心迹,周恩来又
附了一封信给毛的机要秘书张玉凤,求她一定要在毛精神好,吃得好,睡得好
的时候,念给他听,并再三叮嘱千万不要在毛疲倦时念。 其言词恳切,
嘱托殷殷,甚至不顾长幼尊卑,用“您好”来问候张玉凤。周氏这样自失身份
去央求毛身边的一个女秘书,其对毛重翻历史老账的忧惧可想而知,对这封信
的期盼更是尽在不言中了。

  然而,周恩来这番诚惶诚恐、完全是“臣罪当诛,天皇圣明”现代翻版的
央告表白,并没有打动毛泽东。毛只是圈阅了周的信,没行明确表态,相反还
在私下里找了党内文革派的亲信谈话,对周的看法吹风交底,说:他现在是买
我面子,他是不赞同我思想的,文革他反对,他反得很精明,他在党、政、军
中有基础,百姓也很尊重他,他和刘少奇,邓小平基本上是同路人。

  周思来是个敏感的人,毛泽东的冷淡态度意味着什幺,他当然心里很清楚
。在周看来,即使毛当时因患老年性白内障,不能看也不能写,总还可以作点
表示,譬如通过身边的人传话,表示对过去的老账一笔勾销。若真是这样的话
,这将对周的精神上是一个莫大的解脱,对他治病也会大有好处。

  况且没有不透风的墙,毛泽东上述评周的话难免传到周恩来本人的耳朵里
。这对一心想在风烛残年得到毛原宥的周氏来说,实在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使
他深感今后的命运恐怕是凶多吉少,内心忧惧交加。这种心情是如此强烈,以
至于半个月后,一向城府很深的周恩来竟忍不住当众吐露出来。乔冠华夫妇是
这一幕的目击者,他们当年在接受访问时这样说道: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

一九七五年七月一日,总理在医院会见泰国总理克立·巴莫后,外宾、陪
同都走了。因工作需要临时从人大会堂调来的一些服务员,围住了总理,希望
和总理一块照个像。(章含之插话:是在中泰两国建交签字仪式后。因为要喝
香槟酒,所以从人大会堂调了一些服务员来。过去,这些女孩子经常同总理见
面,总理病后,难得见到总理,所以要求照张像片留念。总理身边的工作人员
也早就有这个想法,提出过好几次了。这回一提,总理同意了。)合影时,可
以看出来总理很激动,照完后,总理突然冒出一句:“照可以照,但将来可不
要在我脸上割××。”(专职摄影记者杜修贤对周这句话的回忆有所不同:“
我这是最后一次同你们合影,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在我脸上划‘×’。”
总理这样一说,大家听了心情都很沉重,抬不起头来。总理是很有涵养
的,一般不会在工作人员面前如此激动的。我也不好说什幺,后来就劝他进去
休息。”

  本来,周恩来是个自制力很强的人,像这样主动向人袒露心事的情形并不
多见,更多的还是隐藏在心里,甚至连对邓颖超都不说,以免惹祸。这次,毛
泽东的冷淡态度给周的打击确实不小,但信守侍君之道的周还是一如既往,对
毛尽心尽力,在细微之处表现殷勤,以期能够多少化解一点毛的心结。

  这年七月间,已经病得很重的周恩来特意从医院出来,两次主持中央政治
局常委会议,研究对毛泽东眼病的治疗方案,并连续约见汪东兴,过问其中的
每一个细节,甚至拿他自己的眼睛作试验,以确保给毛使用的眼药水没有副作
用。手术那天,周氏又强撑病体,赶到现场,在整个手术过程中,一直守候在
外面。其间尽管别人多次劝他回去,他却执意不肯,直到等毛做完手术后才离
去。

  在生命只剩下屈指可数的日子里,周恩来除了一心想保住晚节而与毛泽东
小心周旋之外,另一桩牵念的心事则是想在离开人世之前,尽量还清在政治上
欠下的账,以便多少求得一点心理上的解脱。他非常清楚文革这些年来自己做
了不少亏心之事,特别是对那些早年曾与他一同奋斗过,在文革中含冤而死而
他本人又难辞其咎的老战友,更是感到内疚于心,一直受到良心上的折磨。这
种感觉,在周恩来病中一个人静下来回首住事的时候越发强烈,以至于“日有
所思,夜有所梦”。

  据医务人员回忆,周恩来有一次睡觉突然惊醒了,他们赶快过去看是怎幺
回事。他说:我做了一个恶梦,梦见和陈毅在一个山腰上,陈毅脚下一滑,我
一把没拽住,两个人险些都要摔下去。 这种梦境,其实正是周氏这种内
心愧疚的映照,是他自觉对陈毅这样相知甚深的老友被打入冷宫后,没有更好
地尽到保护责任的一种心理折射。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

与陈毅相比,周恩来对贺龙的负疚感则更大。其中原因,本书前面已经多
有所述,这里就不再重复了。一九七五年六月九日是贺龙蒙冤而死六周年的忌
日,军委决定为贺龙举行安放仪式。此前,中共中央虽然发出了为贺龙恢复名
誉的通知,但实际上只是有限度的平反,仍然认为当时对贺龙的审查“是必要
的”,而且仅在内部作了传达,并没有公开报导,以防止牵动维护文革的大局

。这次出于同样的考虑,政治局在开会时对军委准备举行的贺龙骨灰安放仪式
,作了诸多限制,尽量压低规格,要求对外“保密、不治丧、不致悼词,不献
花圈,不报导,不宣传”,等等。

  对这种作法,贺龙的家人感到难以接受,长女贺捷生悲愤莫名,为此上书
毛泽东,慷慨陈词,据理力争,恳求补行葬仪,挽回影响,“死者虽已无知,
生者定能戴德!”与此同时,她又向周恩来反映情况,希望他能在病中过问此
事,纠正其中的不当之处,否则将拒绝参加贺龙的骨灰安放仪式。

  这样一来,正好给周恩来一个为当年所做亏心之事补过的机会。不过,他
清楚政治上的忌讳所在,只能有所为而有所不为。鉴于时间已经很紧迫,周随
即双管齐下,一方面派邓颖超出面做贺龙家人的工作,说明举行贺龙骨灰安放
仪式,不登报,是中央的意见,要他们一定要顾全大局 ;另一方面,又
马上写信给毛泽东,附上贺捷生送来的申诉信,表示:“如主席另有指示,当
与政治局设法补救。” 在得到毛的批准后,他随即决定提高规格,重新
布置会场,安放花圈,由叶剑英主持仪式,他本人亲致悼词。

  这时,周恩来已经是重病在身,身体非常虚弱,连走几步路都很吃力。为
此,医护人员极力劝阻他参加贺龙的骨灰安放仪式,但周坚持要去,甚至还为
此和身边的工作人员生了气。邓颖超显然了解周氏此时的心情,她并没有加以
劝阻,而是打电话给贺龙的遗孀薛明,告知这一消息,叮嘱说:“你们双方要
控制些感情。”

  六月九日下午,周恩来在邓颖超的陪伴下,前往八宝山革命公墓礼堂。在
参加贺龙的骨灰安放仪式的过程中,周氏极为动情,几乎到了不能自持的地步
。这既是出于对亡友的伤悼,也是在为他自己赎过。这一点,在场了解内情的
人都感受到了。军中老帅徐向前在回忆文章中这样记述了当时的情景:

  总理是不顾人们的劝阻抱病参加的,他签到时,显然是由于心情激动和身
体虚弱,书写签到薄时手哆嗦得很厉害。我问他:“你病成这个样子,怎幺还
来了?”总理尽力抑制着自己的感情,沉痛地说:“这个会,我不能不来啊!
”在场的同志谁都可以感觉到总理心中感情的分量,谁都不能不想得很多……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

周恩来的内疚和自责,在和贺龙家人见面时表现得更加淋漓尽致。贺龙的
遗孀薛明回忆说:

  六月九日下午四点,我提前和孩子们到了八宝山。这时候有好多老同志一
个一个地进来握手。正在这个时候,我就听到外边“薛明,薛明”的声音。我
断定是周总理。周总理进来了,我看他确实瘦了许多。他说:“薛明在哪里呀
?”很着急。我说:“我在这儿。”周总理抓住我的手,他楼着我的肩膀,他
说:“薛明,我没保住贺龙啊,我对不起你呀!”他当时哭出声音来了。我说
:“总理,你不要难过。”我给他抹去了流下来的眼泪。他拉着我的手直哆嗦
:“薛明,我没想到,我没有想到!”后来我的女儿看到形势不好,怕总理太
受刺激了,马上就说:“希望周伯伯你自己保重身体啊!”他马上说:“晓明
孩子啊,我的时间也不长了!”这时候我控制不了,全场所有的亲属来宾一屋
子的人都“呜呜”地哭。
  即使是这样当面谢罪,似乎还是不能够减轻周恩来心里对贺龙之死的负疚
感。随后,他刚一走进会场大厅,就朝着贺龙骨灰盒深深鞠了一个躬,接着在
安放仪式正式开始前,又一个人向贺龙遗像鞠了三个躬,最后又和大家一起三
鞠躬,前后总共向贺龙遗像鞠了七个躬。大概只有这样,才能使周氏心里多少
好受一点,尽管这已是马后炮了。

  进入一九七五年夏天,周恩来病情继续恶化,开始出现晚期癌症病人身体
的整个免疫系统崩溃的症兆。虽然医疗组对此缄口不谈,却瞒不过周本人。他
自知已是沉疴难起,各种治疗手段已经无力回天,只是个拖时间的问题了。为
此,周趁自己还能走动的时候,又特意回去看了看曾经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西花
厅以及经常会客、开会的人大会堂等令他留恋的地方。之后,他便开始和秘书
一起清退文件,为后事作准备,甚至还打算放弃治疗,向医疗组提出要从医院
搬回家中去,不再吃药和打针,和自己的家人亲属最后再团聚几天。当然,这
是不会被上面采纳的。

  在死神日益逼近的日子里,周恩来依然保持着政治家的本能,密切注视着
外界的各种动向,特别是毛泽东的态度。虽说眼下的政治形势比文革以来的任
何时期都更有利,但他却不敢掉以轻心,对时局盲目乐观,因为他太了解毛翻
覆无常的为人了。实际上,这期间周恩来非但没有像以往那样见机而作,反而
还因觉察出其中的某种吊诡之处而有意识地按兵不动,并针对这种形势,力所
能及地做了一些工作。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

 据纪登奎说,这期间周恩来找他谈话时,给他的印象是除了非常注意听外
面的动向外,可以看得出来对形势心存隐忧,一再提醒他要注意毛泽东的态度
,说主席还在看,还没有下最后的决心,形势可能还会起变化;并叮嘱他要克
服急躁的毛病,协助小平同志做好工作。 多年之后,纪氏在回忆这段往
事时,对作者不胜感慨地说:当时我并没有真正领会总理这番话的深意,还以
为只是要我注意工作中一般的方式方法问题。后来事情的发展果然被总理所言
中,局势整个逆转,走了一段不小的历史弯路。

  周恩来对纪登奎的这番谈话自然是有感而发,反映了他对时局的双重忧虑
:一方面已经预感到毛泽东在政治上的态度可能有变,另一方面则对邓小平主
持中央日常工作后大力推行“全面整顿”的搞法不无担心。周、邓二人虽然对
整治文革乱局的看法是一致的,但彼此的行事风格却大不相同。邓小平作风强
势,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喜欢快刀斩乱麻,急于抓出成效来。而周恩来

则处事沉稳,深谙事缓则圆,急则生变的道理,遇事瞻前顾后,宁可温吞水,
也绝不急躁冒进。

  在周恩来看来,眼下正是决定今后政局发展的关键时刻,毛泽东已是重病
缠身,来日无多,邓小平已经掌握了实权,实在不必操之过急,只要稳扎稳打
就可以了。特别是当毛本人还在“看”的时候,更应小心行事,避免在政治上
落下把柄。

  据知情人说,周恩来当时曾在小范围内交换过意见,叶剑英也持同样的看
法,但是邓小平却听不大进去,还是按照自己的一套想法去干。对此,叶剑英
在后来形势逆转后私下评论说:他这个人历来如此,自以为是,听不进别人的
意见,喜欢一个人打天下,不撞南墙是不会回头的。

    当然,邓小平也是幸运,如果老天爷让毛泽东的病再拖上一两年,帮助文
革派在政治上站稳脚跟的话,他大概就很难再有出头之日了, 据知
情人说,邓被软禁在家中时心情极坏,才半年多的时间,身体就出了毛病,要
不是“四人帮”随后很快就垮台,邓因此重见天日,否则真很难说了。不过,
这已是题外话了。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

事实上,周恩来对毛泽东的提防并非无事自扰。毛在一九七五年整个夏天
一直在对邓小平听其言观其行,察探他对文革的态度,以便最后下决心把他拉
下马来。为此,毛在表面上不动声色,继续在政治上大摆“扬邓抑江”一类的
迷魂阵,对邓小平推行的“全面整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时竭力给外界造
成江青已经失宠的印象,甚至有意放出风声要和她“分道扬镳”。这就是后来
传得满城风雨的“红都女皇”事件的由来。

  事情的起因是香港出版了一本名为《红都女皇》的书,主要是写江青在三
十年代的艺术生涯,为她树碑立传。该书内容杂凑,错误百出,文字也很拙劣
,但吹喇叭、抬轿子的功夫却是一流。这一点从书名即可看出,正好道出了一
心想在政治上露峥嵘,以吕后、武则天自比的江青的心事。

  不过,这本书却给江青帮了倒忙,在党内高层招致很大的非议。据知情人
说,这年七月二十三日,早已不过问政事的朱德专门为此写信给毛泽东,奏了
江青一本。

  应该指出的是,目前坊间流传的“红都女皇”版本多把美国历史学者洛克
珊·维特克采访江青后所写的书混为一谈。其实,这完全是两回事。前者江青
未必知情,是无行文人的邀宠之作;后者则确有其事,像那首“江上有奇峰,
锁在云雾中,寻常看不见,偶尔露峥嵘”的诗,就是江青在一九七二年夏天接
受采访时,题写在她拍摄的庐山汉阳峰的风景照上送给维特克的。

  在这次采访中,江青有意仿效毛泽东,让维特克像当年斯诺采访毛那样来
采访她,先后同维特克在北京和广州长谈了六十多个小时,胡吹乱侃,竭力抬
高她自己,从个人私生活、文学艺术扯到解放战争的历史,甚至宣称西北战场
是她和毛泽东“共同指挥的”。这份谈话记录后来成了周恩来手里的烫土豆,
左右为难,最后还是请示了毛,才把记录稿全部封存起来。

  毛泽东看了朱德的告状信后,虽然还不能断定《红都女皇》一书就是出自
江青本人的授意,却知道这决非空穴来风,很有可能就是江青和维持克的谈话
内容泄漏出去被人加以利用。毛早就对江青狂妄自大、到处炫耀自己的毛病反
感已极,这次又让人抓住把柄,告上门来,内心的恼火和尴尬可想而知,甚至
一度真的动了和江青分手的念头。

  当然,毛泽东知道这并不现实,和江青离婚在政治上的影响太大,况且江
青还是他手中对付党内外复辟势力的领军人物。再加上目前正需要集中精力对
付邓小平的时候,更是不能自乱阵脚。在这种情况下,擅长在政治上玩弄“阳
谋”的毛决定顺势行棋,拿朱德的告状信做点文章,摆出一副要和江青决裂的
架势,在政治上迷人眼目。为此,毛对“红都女皇”一事作了如下批语:“孤
陋寡闻,愚昧无知,三十年来恶习不改,立刻撵出政治局,分道扬镳,”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

然而,毛泽东导演的这出离婚戏并没有演下去。毛的批示转到周恩来那里
后,他建议“暂缓执行”,给压了下来。 周这样做,自然有包庇江青之
嫌,招致人们不少非议,不理解他为何不趁势一举解决江青的问题,以绝后患
。其实,这正是周氏在政治上的老到之处。他太了解毛的为人了,所谓“撵出
政治局,分道扬镳”如果不是虚晃一枪的话,也是毛一时的气话,不能当真。
否则,一旦毛回心转意,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况且周恩来凭藉其多年来和毛泽东打交道的经验,已经预感到眼下时局的
诡谲之处,因而不能不有所提防,宁缓毋躁,以免自投罗网。事实上,仅仅一
个多月后,毛自信已经看准了邓小平要翻文化大革命的案而决心把他拉下马以
后,就无意再演假离婚这出戏了。评《水浒》便是在政治上释放出来的第一个
信号。

  不仅如此,在后来扭转政局以后,毛泽东还亮出了对江青的真实看法,当
着政治局成员的面表扬她,在政治上给予充分的肯定,说:江青斗争性强,阶
级立场坚定,这点我俩是一致的。她不会搞两面派,但不懂策略,不懂团结人
,所以吃了亏。她身边如果有个好参谋,她是可以挑大旗的。还说:我清楚,
顽固派是反对她的,是反对我起用江青的,说违反党的决议。难道决议就不能
改正吗?决议也是有错误的。毛这里所说的所谓“顽固派”指的是周恩来、叶
剑英、邓小平一干人。不过这已是后话了。

  当毛泽东看准邓小平确有反骨,想翻文革的案后,就无意再摆迷魂阵了,
下决心批邓。选择的题目是评《水浒》,批“投降派”,把邓和周放在一块打
。这对已经病入膏肓的周来说,无异于在他背后又捅了一刀。一向逆来顺受的
周在生死交关之际,向毛讨还自己在政治上的清白,并当众为邓讲话。

   目前的论着多把一九七五年中国政局逆转的起因,归咎于这年十
月前后毛远新向毛泽东的“挑拨性汇报”,并竭力淡化毛本人评《水浒》谈话
的政治含意,把它说成是“四人帮”的“借题发挥”,以开脱毛的责任。这完
全是倒果为因,过分抬举了江青一干人。

  实际上,毛泽东才是整个事情真正的 ,不仅评《水浒》运动是其精心
策划、一手导演的,而且就连毛远新接任他的联络员也是整个部署的一部分,
是他觉察出王海容,唐闻生二人往周恩来,邓小平那边靠得太近而采取的掉换
措施,就像当年文革发动前夕起用汪东兴接替杨尚昆任中央办公厅主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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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邓小平在各行各业大张旗鼓地推行整顿以来,毛泽东一直在冷眼旁观
。当时,毛之所以没有马上出面干预,是因为眼下正需要藉助邓来整治文革后
的乱局,重建社会的秩序和效率,正如当年大跃进栽跟头后,不得不容忍刘少
奇出来收拾残局一样。不过,毛心里非常清楚,邓小平这次又旧病复发,搞起
“白猫、黑猫”那套实用主义来。虽说是打着“以三项指示为纲”的旗号,却
与文革的主旨格格不入,只能是一时的权宜之计,长此以往的话,势必动摇根
本。这是毛不能听任不管的。

  随着整顿的全面展开,毛泽东对邓小平的疑心越来越大。七月间,邓建议
公开发表毛在五十年代写的《论十大关系》一文。毛一眼便看出这是邓企图打
着他的旗号,为搞“白猫,黑猫”的那一套造舆论,所以并没有同意,让邓碰
了一个软钉子。本来,这是一个信号,邓应该有所警觉才是,但他却不以为意


  其实,毛泽东对邓小平搞“全面整顿”有所保留的态度,当时在中共党内
高层中,像周恩来、叶剑英等人都已经觉察出来,曾婉言相劝,但邓本人却头
脑发热,过于自信,自恃有毛的支持,根本听不进去,不知收敛锋芒,暂行韬
晦之术,守时待机;反而以“不怕第二次被打倒”自许,号召“敢”字当头,
横下一条心,一味逞强躁进,最后导致整个局势逆转。

  后来批邓的起因,固然是因邓小平向毛泽东转送清华大学刘冰等人告迟群
、谢静宣的信而起,但这只不过是个导火索,真正的原因还是因为邓在政治上
急于事功,过早曝了光,而让毛警觉到邓所搞的一套就是要否定文化大革命。
这一点,除了前述周恩来、叶剑英之外,连邓手下的一些人都看了出来,像当
时在国务院政治研究室为邓起草文件的胡乔木就在风云突变后,提醒邓说,不
只是转刘冰信的问题,毛可能对搞全面整顿的做法早就有意见。
  对于中共党内领导层中对邓小平搞“全面整顿”时操之过急的非议,邓榕
在《我的父亲邓小平文革岁月》一书中用曲笔有所回应和辩护,说:有人说,
邓小平进行全面整顿是对的,但是进行得大急了;她把这归于邓认为:“时问
、机会,对于他来说,都太珍贵了”,说邓“早已将个人的政治前途甚至生命
置之度外”。 不过以笔者之见,时间、机会固然难得,稍纵即逝,但欲
速不达,导致后来政治上的大翻车,岂不更可惜?而且对一个成熟的政治家来
说,仅仅不怕被打倒是不够的,还必须考虑个人的进退攸关整个大局,否则只
是一种匹夫之勇,不足以成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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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开慧
事实上,正是因为邓小平在推行“全面整顿”时不知戒急用忍,—味逞强
躁进,急于抓出成效来,结果被党内文革派抓住不少“辫子”密报给毛泽东,
从政治上杀回马枪过来,最终导致大局逆转。邓本人虽然也知道这一点,却认
为毛正有求于他整治文革乱局,因此不以为意,掉以轻心,甚至还公开自嘲他
是维吾尔族姑娘,辫子多,一抓就几个。

  例如,邓小平在政治局会议上提出,应该解决“六十一人叛徒集团”的问
题,认为把登“反共启事”的责任完全归咎于他们是不公道的。 然而,
挖出这个“叛徒集团”正是所谓文化大革命的“重大成果”。又如,邓小平曾
利用陪同外宾参观访问上海的机会,有意识地对当时在上海担任领导职务的老
干部马天水做工作,向他透露了毛泽东近来对江青的批评,并点了张春桥的名
,告诫他不要与他们为伍,企图挖“四人帮”大本营的墙角。

  结果却弄巧成拙,反而被马天水出卖,将谈话内容密报王洪文。正在多方
收集材料准备反扑的江青立刻让王洪文把这次谈话整成材料,用特大字抄写,
报送给毛泽东,并加了批语,指这是一次策反的谈话,在政治上,组织上都是
错误的。

  邓小平这些动作,无疑触动了毛泽东那根最敏感的神经,认定邓确有反骨
,所谓“永不翻案”靠不住。其后一向善于揣摩上意的康生也以重病之身出来
向毛进谗言,指邓“想翻文化大革命的案”。一度遭到冷落的江青更是趁机反
扑,频频求见毛,告邓四处造她谣的状。她对奉命代见的张玉凤大倒苦水,除
了骂邓外,还竭力对毛动之以情,说:我的事从不瞒主席,主席的事也从不瞒
我。主席这幺久也不见我,很伤我的心,你回去报告主席,等他精神好时,让
我去看看他。

  江青这番话究竟对促使毛泽东在政治上改变态度起了什幺作用,不得而知
。但此后毛不但不再提和她“分道扬镳”,而且还出来袒护江青则是事实。据
知情人说,毛对邓小平这种在背后搞江青的小动作很不高兴,而且动了气,愤
愤地表示:“说我批评了江青,我是批评了江青,但是难道我批评了江青,他
们就该把她打倒吗?”

  到了八月中旬,毛泽东批邓的决心已定,但选择什幺题目来做文章还是颇
费了一番心思,因为近两年来他本人曾说过邓小平太多的好话,言犹在耳,因
此需要在政治上有一个造舆论,转弯子的过程。惯于借古讽今的毛很快便找到
灵感,决定从评《水浒》的题目下手。

  八月十四日,毛泽东在夜读中向陪读的人发表了对古典小说《水浒》的评
论,要点是:“《水浒》这部书,好就好在投降。做反面教材,使人民都知道
投降派。”“宋江投降,搞修正主义,把晁盖的聚义厅改为忠义堂,让人招安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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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已经提到, 官方对毛泽东评《水浒》的真实意图避而不谈,把它
说成是随意而发,只是对古典文学的一般性评论,在政治上并无所指。这里姑
且不论毛素以“古为今用”的专家自翔,凡臧否历史上的人物,在现实政治中
必有所指,更何况连毛本人都不吾认这一点。

  据王海容、唐闻生说,他们曾当面问过毛泽东评《水浒》有什幺深意?毛
当时只是笑,不作正面回答,说是看鲁迅看的。 毛之所以故作这种莫测
高深状,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是因为当时他对王、唐二人已经存有戒心,不便
挑明罢了。

  其实,只消从整个事情的运作过程中就不难看出其中的名堂:在毛泽东深
更半夜发表评《水浒》的谈话后,姚文元闻风而动的速度异乎寻常,显然是有
人打了招呼,几个小时以后就写出了报告,称毛泽东对《水浒》所作的评论,
对现在和将来都有“重大的,深刻的意义”,建议印发下去,组织展开对《水
浒》一书的评论。而毛马上就批准了他的报告,在两三天内就发出了中共中央
文件。整个过程显然是台前幕后串通一气,绝不是什幺“无心插柳”,而分明
是“有意栽花”。

  此外还需要指出的是,毛泽东评《水浒》、批“投降派”并不是仅仅针邓
小平一人,而是一箭双雕,把周恩来和邓小平放在一块打。毛不能容忍邓的地
方不仅在于认为邓有反骨,企图否定文革,而且恼火他在复出后同周恩来合流
,在政治上抱成一团。所谓“宋江投降”,“让人招安了”就是指的邓这一点


  与此同时,毛泽东也没有放过已经重病在身的周恩来,因为在毛看来,邓
小平不过是党内外复辟翻案势力在前台的急先锋,而周才是幕后真正的主帅。
所谓“投降派”便是针对周恩来施放的冷箭——既影射了周历史上的“伍豪启
事”这件事,又隐指他在外交上搞“右倾投降主义”,手段老辣,不落痕迹。
实际上,早在一九七三年底那次批周的政治局扩大会议期间,毛泽东就曾当众
评过《水浒》,对周旁敲侧击,用宋江接受招安来隐射他对美外交“右倾投降
”。这次不过是又故伎重施罢了。

  毛泽东评《水浒》的举动,对于已经罹患绝症的周恩来来说,无异于在他
背后又捅了一刀。为此,他心情沉重,根本无法静下心来接受治疗。他知道此
举来者不善,局势即将丕变,于是在毛谈话的第二天,便与邓小平单独长谈。
随后又找王海容、唐闻生摸底,并让身边工作人员找出《水浒》一书的各种版
本、《鲁迅全集》中《评金圣叹》的文章以及内参中反映各地学习情况的材料
送阅,揣摩毛的意图,了解各方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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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岁的华国峰和夫人.
周恩来对他已经病成这样,毛泽东还不肯放过他,备感寒心,满腹悲怆。
他对前来探视的党内老大姐蔡畅吐露了自己的心情,说:“我周恩来决不是投
降派!”然而这种话只能对相知甚深的人才倾吐出来,对外人却不便直说。周
只好借题发挥,针对江青一干人闻风而动,在报刊上大批“投降派”的举动,
表示:他们那些人有些事做得太过份了!最近评《水浒》、批“投降派”,矛
头所指是很清楚的。如果真有投洚派,那当然应该批,可事实并不是这样。我
历史上虽然犯过错误,但几十年来还是努力为党、为人民的利益工作的!

  与此同时,周恩来则为邓小平的处境担心。虽然他并不大赞成邓在推行“
全面整顿”时急躁冒进的搞法,但两人在整顿文革乱局,推行国家现代化的目
标上是一致的,彼此心照不宣,同声相应,同气相求。这回两人又同被批为“
投降派”,可谓是在政治上同病相怜的难兄难弟。周知道此时正处在第一线的
邓小平所承受的压力更大,如果不在政治上给他以支持的话,邓一个人将独木
难支,势必中箭落马,导致大局的逆转。

  为此,周恩来想为邓小平做点事情,决定正式向中央举荐邓来接替他本人
的党政领导职务。周这样做,是经过一番考虑的。他知道这个位置是兵家必争
之地,党内文革派觑觎已久,与其让他们抢去,不如采取主动,推荐邓出任,
防止落入江青一干人的手中,况且这也是毛泽东一直在打的主意。而且由自己
出面推荐名正言顺,毛不得不考虑,即便毛不同意,也不好说什幺。

  于是,周恩来在病榻上亲自写信给毛泽东,举荐邓小平。周当时的卫士高
振普目睹了这一情景,他在回忆文章中写道:

  总理叫我拿来纸和笔,半靠在病床头,请医生和护士们退到病房外,室内
只剩下邓大姐和我。我帮总理坐稳后,知道他要写东西,一般情况下,他不会
叫医务人员退出的,所以我也想转身退出。总理叫住我,说不用出去。周总理
一手托着放好纸的木板,开始写字。邓大姐见总理写字恨费劲,便说:“你口
述,我代你写吧。”总理说:“不用了,还是我亲自写。”我站在总理的右方
,看着他是在给毛主席写信,提议由邓小平代替他现任的党和国家的职务。

  他写完交给了邓大姐。邓大姐向小平同志通报了这封信的内容。据说此信
上报后,始终无音讯。

  毛泽东当然明白周恩来的用心,对周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做法很恼火,
可是又不好发作,因为让邓取代周毕竟曾经是他的打算,不过已是此一时彼一
时了。正在暗中部署批邓的毛当然不会理睬周的建议,来了个不置可否,留中
不发。对此,周氏仍不愿放弃努力,继续想方设法把这个风放出去,为邓小平
作为自己的接班人造舆论。这就是随后在他本人的病情已经急遽恶化的情况下
,仍然不顾医务人员的劝阻,执意要在医院中最后一次会见外宾的原因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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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七日,周恩来在医护人员的搀扶下,强撑着会见了罗马尼亚党政代表
团。会见时,周开门见山,告诉访客他本人已经收到马克思的“请帖”,然后
话锋一转,宣布邓小平现在已经接替他全面负起责任来了,将会继续执行党的
内外方针。这番话主动把邓作为自己的接班人、主持中央日常工作的情况透露
给外界,并且保证中国的政局和目前的内外政策将保持稳定,以期在政治上多
少牵制一下毛泽东的意图,对已经隐然可见的批邓势头有所约束。

  就在周恩来设法化解毛泽东在幕后策动的围剿之际,他的病情急遽恶化。
八月下旬,医疗组的专家发现他的膀胱内已经长满了肿瘤,并开始向盆腔邻近
的器官扩散,出现了全身转移的征兆。更糟糕的是,周体内癌细胞的性质也发
生了恶变,已变成发展极快的鳞状上皮细胞癌。对于问题的严重性,医疗组虽
然没有对周明言,但他自己已经感觉到了,因为这时他虚弱得连走几步路的力
气也没有了。

  不过,相对于病情的恶化,更令周恩来忧心的还是眼下形势的恶化。以他
多年同毛打交道的经验,深知毛这回评《水浒》、批“投降派”的举动决非凭
空发思古之幽情,而是大有名堂,明显是冲着他和邓小平而来的,根子还在文
革心结,看来这次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今后凶多吉少。

  大概是知道自己的大限已经临近,而且在政治上也已经无路可退,一向对
毛泽东俯首下心、逆来顺受的周恩来这回不想再隐忍退缩了,背着“投降派”
的罪名去见马克思,决意对横加给他的“莫须有”的罪名作出反应,向毛讨还
清白。周非常清楚,光靠算当年犯路线错误的老账是打不倒他的,因为说到底
,只是个思想认识问题,而不是政治立场问题,因此势必要在所谓“历史问题
”上找碴做文章,就像当初整刘少奇一样。在这种情况下,“伍豪脱党启事”
问题就成了做文章的题目。

  应该说,这并不是周恩来多心,而是毛泽东确实一直在拿这个问题挟制他
。且不说当年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的时候,毛起初不仅不明确表态,还有意把
揭发材料交给中央文革留存;就是后来毛许诺周在中央批林整风汇报会上所作
的澄清事实的报告,当时已在会上宣布要将这个报告及有关文献资料发给各省
、市、自治区一份存档,事后却不了了之。不仅如此,“四人帮”的大本营上
海甚至还私存当年登载“伍豪脱党启事”的报纸。所有这一切,都不能不让周
产生警惕之心,预作防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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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7年贺子珍.
九月二十日,周恩来施行了住院后的第四次大手术。这次手术是医疗组面
对周的病情出现恶变的情况下,为了尽量延长他的生命而作的努力。手术前,
周恩来自知这次生死难料,很有可能下不了手术台;因而作了最坏的准备,特
意赶在这次手术前,把该做的和想说的一一交代清楚。在临进手术室前,周要
来了他在一九七二年中央批林整风汇报会上所作的关于“伍豪启事”问题专题
报告的录音记录稿,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卫生间里,把该稿从头到尾又审订了一
遍,然后又提笔给毛泽东写信,请求把这份报告发给全国各省区的第一、二、
三把手,人手一份。

  当时,医生已经给周恩来使用了麻醉前的镇静和止痛药物,一切准备工作
也已就绪,叶剑英、邓小平、张春桥、汪东兴等中央领导人亦到场守候,就等
周本人出来。其问,邓颖超和保健医生曾先后进去催促,但他毫不理会,强忍
病痛和药力发作后的反应,继续伏案阅读和写作,让众人足足等了一个小时。
写完后,周恩来又在关于“伍豪启事”报告的封面上郑重地签上他本人的名字
,注明时间、地点后,才打铃出来,并当众拜托邓颖超向毛泽东报告此事,要
求将这份报告“向全国各省、市、自治区各发一份存档。”

  在了却了这桩心事后,周恩来在医护人员的簇拥下,被推向手术室。躺在
平车上的周氏这时已经极度疲惫,不过神志却很清楚,他知道自己还有一件事
情要做,那就是要在生死交关之际,当着大家的面为邓小平讲话,藉此向毛泽
东进言,不要在政治上再翻来覆去了。周恩来的保健医生张佐良在场目睹了这
一情景,在他的回忆录中作了如下记述:

  当平车行进到距手术室门口的几米远处,周恩来忽然微微地向右边侧过头
去,以低沉而沙哑的声音问道:“小平同志在哪儿?请他过来一下。”

  我即高声向后边传话:“小平同志,总理请你过来。”

  邓小平的听力不好,后面有人转告他。他急走几步,来到了总理躺的平车
右侧。周恩来一见邓小平,立刻从被子里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来,用力地握住邓
小平的手,他异常激动,声音嘶哑,颤抖而使劲地当着众人的面喊道:“小平
同志,你这一年多来的工作证明,你比我强得多!”

  邓小平听罢总理的话,面部表情严肃而带激动,他紧紧地握一下总理的手
,未说什幺话……只是站在一旁,向总理挥手致意,噙泪目送总理进手术室,
祝他一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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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医护人员觉察出周恩来今天的情绪过于激动,担心这样对手术不利
,于是加快了推丰的速度,然而,就在进入手术室的刹那问,周恩来突然用力
大声喊道:“我是忠于党,忠于人民的!我不是投降派!” 在场的人莫
不愕然相视,在无言之中体会这番话的含意。邓颖超则让在场的汪东兴把这个
情况向毛泽东报告。

  应该说,知夫莫若妻。最了解周恩来心思的还是邓颖超,甚至可能就是两
人事先商量好的,有意说给毛泽东听的,向毛讨还自己在政治上的清白,不容
许用“莫须有”的罪名来玷污他革命的一生,而并非仅仅是内心悲愤难抑的宣
泄。

  这次手术,医疗组的专家们虽然尽了全力,却无回天之术,甚至连预期的
目的也没有达到。原因是周恩来的病情比原先想象的更为严重,打开以后,发
现膀胱里面已经长满了瘤子,而且已经扩散出来,向全身转移,根本无从下手
。他们在请示了在场的中央领导人之后,只好又缝合起来。因为一动的话,只
会转移扩散得更快。面对周的病情已经不可逆转的事实,邓小平心情沉重,要
医疗组尽一切努力,“减少痛苦,延长生命”。

  周恩来对政治上批“投降派”作出如此强烈的反应,完全出乎毛泽东的意
料之外,而且大大将了毛一军,在政治核心圈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和议论。本
来,毛以为周大概会像以往那样隐忍不言,不会从正面应对,因为这毕竟只是
一种影射,只可意会,不可明说。

  不料,周恩来竟当众戳破了这层窗户纸,道出了满腹的悲愤。这令毛泽东
十分难堪,让人觉得他对一个垂死的人还不肯放过,实在是太过份了。为此,
毛憋了一肚子火,却又不好对周发作。更令毛有所顾忌的是,周恩来在党内外
毕竟有很大的影响,现在他公开站出来为邓小平讲话,乃至向中央写信推举邓
作为他的接班人,也让毛对邓一时难以下手。

  为此,毛泽东不得不改变主意,决定不再拿评《水浒》的题目做文章,而
且把批邓的时机也暂时往后推迟,一切端视周恩来的病势而定。正是由于这个
原因,当江青在全国农业学大寨会议上大谈评《水浒》的“现实意义”,宣称
现在党内有人“架空毛主席”时,毛耍了两手,一方面故作姿态,扣压了江青
的讲话稿,斥其“放屁,文不对题”;另一方面当邓小平为此向毛告江青的状
时,毛一反对邓刻意笼络的态度,没有理他,有意让邓碰了一个钉子。
与此同时,毛还把中国科学院根据邓的意见起草的《关于科技工作的几个问题
》(即《汇报提纲》 )给压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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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情况下,周恩来的病情一时成为各方瞩目的焦点。周本人也非常清
楚这一点,知道他在政治上的分量——只要还能动,甚至只要还有一口气,就
会对已经山雨欲来的局势起到某种遏制作用。事实上,他已经起到了这样的作
用,多少掩护了邓小平,延后了毛泽东批邓的部署。

  不过,由于病情的急遽恶化,周恩来已经是心有余而力难支了。九月二十
日手术后,他的伤口一直未能愈合,膀胱内出血不止,多时每天达上百c c,而
且下腹部的肿块也眼见一天比一天增大。对此,医疗组一筹莫展,只好靠输血
来维持,但仍入不敷出。

  在这种情况下,周恩来的身体变得极度虚弱,生命正在被一点点地耗尽。
十月二十四日,医疗组不得不再次给周施行了手术,尽一切手段延长他的生命
。这次手术后,周氏再也没能从病床上起来。

  由于体内癌细胞的吞噬,周恩来的身体加速崩溃,整日与癌痛的煎熬苦斗
。对于政局的逆转,他已是自顾不暇了。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周心情非常压
抑,百感杂陈,回首一生,内心的伤心难过更甚于恐惧悲愤,一直让播放越剧
《红楼梦》中“黛玉葬花”和“宝玉哭灵”这两支曲子。

  周恩来病情的急遽恶化,解除了毛泽东批邓的后顾之忧。在此之前,毛之
所以暂停评《水浒》,批“投降派”,是因为不知道周的病到底还能拖多久,
担心一旦批邓,周会运用他在政治上的影响力,从中作梗。现在,周恩来已经
命在旦夕,周,邓二人的联盟不攻自破,于是可以放手大干了。

  实际上,毛泽东在表面上批评江青搞评《水浒》、批“投降派”是“放屁
”的时候,就已在另辟蹊径,更新选择了批邓的突破口。其后,他对邓小平转
送的清华大学刘冰等人状告迟群,谢静宜来信的批示,便是精心选择的“石头
”,而毛远新则是指派的打手。

  还在周恩来九月二十日那次手术之后,毛泽东就已经在暗中调兵遣将,展
开批邓的部署。他怀疑一直给自己当联络员的王海容、唐闻工是周恩来、邓小
平的人,于是把在政治上跟江青很紧的毛远新从辽宁调到身边来,充当向政治
局发号施令的联络员。在这前后,毛特意征询了毛远新对时政的意见,既是交
底,也是搜集批邓的炮弹。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

当周恩来的病势危重以后,毛泽东认为批邓的时机巳到,遂发动攻势。他
指派毛远新找邓小平、陈锡联、汪东兴等人开会,对邓所主持的中央工作,大
兴问罪之师,一连提了十一个方面的问题;与此同时又把几个月前下放到上海
“帮助工作”的王洪文召回北京,准备换马。

  邓小平虽然对形势的逆转已经有所准备,却没有看出这是毛泽东故意采用
的惹战激将法,因而在四人会上和咄咄逼人的毛远新顶了起来,驳斥了他的指
责,说:“你的描述,中央整个是执行了修正主义路线,而且是在所有领域里
都没有执行主席的路线。说毛主席为首的中央搞了个修正主义路线,这个话不
好说。”毛远新自恃有毛在背后撑腰,也不示弱,回敬道:“给我扣这幺大的
帽子,我不接受!” 双方不欢而散。

  邓小平的顶牛,正是在幕后坐镇指挥的毛泽东所预料到的。他在听了毛远
新的汇报后,表态说:“你和他吵,顺着不好,顶他,这就叫帮助。”
随即下令扩大会议范围,从四人增加到八人,指定张春桥、李先念、纪登奎、
华国锋参加进来,在政治局内部展开对邓的批评和对文化大革命评价的讨论。

  与此同时,毛泽东把早已准备好的”石头”抛了出来,让清华大学传达他
对刘冰等人来信的批示,直接点了邓小平的名,称:“清华大学所涉及的问题
不是孤立的,是当前两条路线斗争的反映。”

  当然,毛泽东一开始并没有想把邓小平一棍子打死,但前提是他必须低头
认错,就像周恩来屡屡做过的那样。为此,毛提出由邓主持作一个肯定文化大
革命的决议,总的评价是“三七开”。但被邓所婉拒,表示:由我主持写这个
决议不适宜,我是桃花源中人,“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在这种情况下,毛泽东见邓小平“死不改悔”,遂下决心把他拉下马来。
继在清华大学点火后,毛又下令召开党、政、军负责人和老同志参加的打招呼
会议,中央并为此发出了通知。这样,以批邓为目标的“反击右倾翻案风”运
动随即扩展到全国各地,整个形势由此急转直下。

  周恩来十月二十四日所做的手术没有也不可能创造奇迹。进入十一月后,
由于体内癌细胞的吞噬和消耗,他的身体加速崩溃,整日沉绵病榻,与癌痛的
煎熬苦斗。对于政局的逆转,他已是自顾不暇了,尽管邓小平在和毛远新谈话
的当天就赶到医院把消息告诉了他。周知道毛泽东这次批邓决心已下,准备全
面重用党内文革派,今后的国步将更加艰难,而他本人日后恐怕也是凶多言少
,即使生前逃过,死后也难免受到批判,诸如“伍豪启事”和几篇文章一类东
西便是可以使用的炮弹。

为此,周恩来预先作了某些防范,绝不在他身后留下任何可能被人拿来做
文章的东西。他在病重时把江青等人私存一九七三年十一、二月间政治局扩大
会议批斗他的会议记录的情况,告诉了邓颖超,让她在思想上有所准备。“关
于丧事,他和邓颖超商定了三条:不搞遗体告别,不开追悼会,不保留骨灰。
其中第三条是他俩早在五十年代就约定好的,不过当局势恶化后,他又
再三叮嘱邓颖超,一定要遵守过去的约定,把骨灰全部撒掉。此外,他还当面
嘱托邓颖超的秘书赵帏“照顾好大姐”。

  不言而喻,整个局势的逆转和自己在劫难逃的不祥预感,使周恩来在生命
最后的一段时日里心情非常压抑,百感杂陈,内心极为矛盾。他这时的伤心难
过恐怕更甚于恐惧悲愤。因为他毕竟已经跟着毛泽东走了一辈子,在政治上亦
步亦趋,守分尽忠,从无二心,可是直到临死也没有得到毛的谅解,相反还以
欲加之罪不肯放过,这又怎幺能不让周氏伤心之极呢?

  不过,深受中国儒家文化传统中忠君思想影响的周恩来还是恪守所谓“君
虽不仁,臣不可以小忠”的为臣之道,伤而不怨,绝口不提心中的伤痛,相反
还以重病之身又向毛写了检讨 ,而且在病中念念不忘关心毛泽东,多次
问起毛的身体,起居、饮食和安全等方面的情况,就是在后来陷入昏迷醒来后
也仍然如此。

  当时在党内高层中,与同恩来相知最深的要数叶剑英。自周卧床不起后,
叶剑英基本上天天前来医院看望,守在床边,和他长谈。尽管周氏对他内心的
伤痛绝口不提,但是叶剑英还是能感觉出来,知道他心理有很多话没有讲出来
。为此,他曾叮嘱周恩来身边的工作人员准备也笔和纸,说:“总理原则性强
,很多事很多想法和委屈闷在心里不讲,特别是对中央里的某些人,在最后时
刻有什幺内容要发泄,你们一定要记下来……” 然而,一直到最后,周
恩来还是什幺话也没有说,用他对邓颖超所说的话是:“我肚子里还装着很多
话没有说” ,而永远埋藏在心底了。

  十一月下旬以后,周恩来已是风中残烛,不过神志依然十分清楚。眼见形
势在“反击右倾翻案风”的紧锣密鼓声中一天天恶化,缠绵病榻的周氏已无力
阻止时局的逆转,起到某种缓冲作用。据身边的医护人员回忆,这时他很少言
语,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凝想心事,不时发出长长的叹息。尽管如此
,周在这期间还是利用人们前来探视的机会,在病榻上力所能及地做了某些工
作。比如叮嘱叶剑英要注意斗争方法,无论如何不能把权落到江青他们手里;
提醒王洪文要切记毛泽东关于“江青有野心”那段话

当然,最让周恩来放心不下的还是眼下处境困难的邓小平,一方面担心他
受不了毛泽东在政治上突如其来的翻脸,另一方面又为他毫不妥协的作法感到
忧虑,为此曾让叶剑英去劝他不要硬顶,“再去找主席谈谈”。但邓不肯改变
态度,用他自己的话说是“决不会在原则问题上让步”。在这种情况下,周只
好把邓找到医院来做工作,当面进行劝说。

  邓榕在回忆她的父亲邓小平在文革岁月的一书中提到了这件事,不过藏头
露尾,语焉不详。书中说,周问邓:“态度会不会变?”邓答:“永远不会!
”周听了以后,“从内心感到高兴”,说:“那我就放心了!”

  应该指出,书中这种描述不大像周恩来一贯的为人。换句话说,周不大可
能在背后鼓动邓小平去对抗毛泽东,即使对毛的决定有不同意见,也不会正面
硬顶,而是采取更策略的方式,这才是周恩来一贯的为人处事之道。至于书中
周所说的那句“那我就放心了”,依作者之见,不过是在劝说无效后的一种无
可奈何的表示罢了。

  实际上,由于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是毛泽东本人的意图,周恩来即使心
里再有想法,也绝不露出一句不满的话,就是对相濡以沫的老伴邓颖超也不说
。周病重以后,邓颖超天天到医院来陪伴他,两人经常是手握着手,相对无言
,避免去碰那些政治上敏感的话题。这已经是他们夫妻之间多年来心照不宣的
约定。

  在这种情况下,周恩来内心的抑郁和苦闷只好靠另一种办法来排解了。据
身边的医护人员说,周在生命最后的一段日子里,一直让播放越剧《红楼梦》
中“黛玉葬花”和“宝玉哭灵”这两支曲子。工作人员觉得曲调太悲伤压抑,
不想给他放,想换支轻松点的曲子给他听。但一换不同的曲子,卧床不起的周
氏就觉察出来,用微弱的声音问为什幺不放?坚持一定要放下去。

  需要指出的是, 官方一直对于这个情况讳莫如深,唯恐会
损害周恩来在政治上的“形象”。其实恰好相反,这正好透露出他临终前悲苦
的心境,让人们窥见了他内心深处不为人所知的另一面,而这一面正好是对周
氏留在世间形象的某种补正。


在死神日益逼近的时刻,周恩来本人求生的欲望仍然十分强烈,全力配合
治疗,与体内的癌魔作殊死的搏斗。但可悲的是,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病况远比
他估计的更严重。根据毛泽东的指示,医疗组并没有把九月二十日手术的真实
情况向他全部和盘托出。 所以周完全被蒙在鼓里,还以为自己膀胱内的
癌瘤已经被摘除干净了。这样一来,更增加了病人配合治疗的难度。医疗组以
及主管这项工作的中央领导人不得不隐瞒真相,对周支吾其词,搪塞他,就连
老伴邓颖超也不得不这样做,按照上面的口径守口如瓶,不告诉他真实情况。

  不过,周恩来本人很快使觉出情况不对,他自己已经摸到了下腹部隆起的
肿块,而且由于肿瘤溃烂,膀胱内大量出血,凝成血块,所以每次换药都极为
痛苦。更让周受罪的是,为了执行毛泽东的意图,上面一度不让医疗组使用放
射疗法来控制体内出血,怕这样一来,周病情的真相就瞒不下去了。

  眼见情况在一天天恶化,伤口每日出血不止,周恩来非常着急。他认为九
月二十日和十月二十四日两次手术的“战略目的不明确”,提出要下决心开刀
,摘掉整个膀胱,彻底解决问题。对此,医疗组有口难言,只好按照中央定下
的口径,劝他先要恢复体力,然后再说,否则他的身体禁不起大的手术。周很
不满意这样的解释,认为越等只会越坏,身体这样一天天垮下去更不行。

  为此,周恩来他帮持要找卫生部长刘湘屏谈下一步的治疗措施,甚至还在
一时冲动之下,拔掉了他身上所有的插管,说是要“自力更生”,掌握主动权
。 弄得情况一时很紧张。后来还是医疗组对周施行了放疗后,才基本上
控制住膀胱内的大出血,暂时稳住了病情。

  应该说,医疗组为延长周恩来的生命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然而,对于周
本人来说,活着已成为一种极大的痛苦和煎熬,在体内癌细胞的肆虐吞噬下,
从十一月下旬开始,他身体各器官的功能己经明显不行了,身体下部的膀胱等
部位整个溃烂,同时由于肠梗阻,进食已经十分困难,此外痰中带血,心脏也
出现了危象,尽管战胜病魔的希望已经变得很渺茫,但周恩来还是不想放弃最
后的努力,继续与病魔苦斗,甚至还打算用二至六个月的时间恢复体力,然后
再做摘除膀胱的手术。

  为此,周恩来强迫自己进食,“我要多吃几口饭”,成了他这段时间常说
的一句话。但是他每咽一口都会引起强烈恶心呕吐的反应,满头是汗,每次吃
饭都有如一场艰巨的战斗。周在工作人员帮助下,用数数的办法,一口一口地
“消灭”,尽量争取多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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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种情况并没有撑多久。到十二月中旬,周恩来肠道已经完全梗阻
,无法直接进食,只好全靠鼻饲、输液、输血来维持生命了。与此同时,由于
大量使用各种抗菌素,引发霉菌病,全身高热持续不退。在这种情况下,周的
体力很快便消耗殆尽,时常昏睡不醒,已经接近油尽灯枯。

  同所有癌症晚期病人一样,周恩来在生命的最后时日里也经受了癌痛惨烈
而持续的折磨。据他身边的工作人员说,周死后,对他的遗体做病理解剖时,
发现他体内的癌瘤已经扩散到整个盆腔和腹腔,盆腔内已成“冰冻”状态,即
盆腔内的脏器互相粘连在一起,结成了一个大硬块。

  不过,周恩来的忍耐克制能力,一如其在政治上的隐忍功夫,却是超乎常
人的。每当剧痛袭来,他往往大汗淋漓,整个身体不由自主地抽动,疼得死去
活来,但他总是暗自强忍,在清醒时始终不肯哼一声,只是在昏睡中偶尔发出
轻微的呻吟。只有当疼得实在不行的时候,他才请求医生给他打一针杜丁。然
而,止痛针使用次数多了,效果不免递减,开始时还可以管上四、五个小时,
后来最多只能管两,三个小时,又不能连续打,间歇时还得独自承受剧痛的煎
熬。

  每当痛到极处时,周恩来常常下意识地紧紧握住在一旁陪伴的邓颖超或医
护人员的手,或是让放《国际歌》来激励自己战胜病痛的意志。即使在这种情
况下,周还是竭力控制他自己尽量不要露出过分痛苦的表情,以免让别人为他
难过,甚至还吩咐他的保健医生说:“你去给中央打个电话,告诉他们,党要
我活几天,我就活几天。”

  当然,周恩来的这种掩饰瞒不过众人,反而让旁人心里更难受。邓颖超见
他太痛苫,怕他挺不住,用“共产党员呀!要坚强、要忍耐”这样的话来给他
打气 ,但在私下里已经实在不忍看下去了,凄然地对医生表示:“这幺
痛苦,太难受了,他太难受……” 这种恶性的刺激,也是后来邓颖超率
先赞成“安乐死”的原因。

  到十二月下旬,周恩来已经被病魔折磨得不成样子,只剩下奄奄一息,往
日的神采再也不见了,完全判若两人。这时他已经是眼窝深陷,形容怙槁,整
个人都脱了形,抽缩在一起,躺在床上,除了身上纵横交错的各种管子外,在
几米远处几乎看不到他的身躯。再加上自卧床不起后,周就再也没有理过发,
几个月下来稀疏灰白的须发杂乱蓬长,把嘴唇都遮盖住了。这种样子,实在让
人不忍卒睹。曾在周氏身边工作过的人在见他最后一面时,看到这种情景,无
不踉跄而出,痛哭失声,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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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恩来逝世后,遗体静卧在鲜花翠柏中,被党旗覆盖,他用自己的一生实现了“为中华之崛起”的人生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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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颖超作最后的诀别
一九七六年元巳前后,周恩来的病情继续恶化,已近弥留阶段,气若游丝
,多数时间处在昏迷之中。元旦前夕,邓颖超来医院看望时,带了本刚出版的
《诗刊》杂志,其中发表了毛泽东十年前所写的两首词《重上井冈山》和《鸟
儿问答》。在年后的头两天,大概是“回光返照”的缘故,周恩来从昏迷中醒
来后,精神显得比住日要好一点,几次让身边工作人员把这两首词念给他听。
他除了悉心静听外,偶尔还说上一两句话,当读到“不须放屁,试看天地翻覆
”时,甚至露出了笑容,还喃喃自语道:“中国出了个毛泽东……”

  六天后,一九七六年一月八日,周恩来离开了人世。
  
  毛泽东有一条语录: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这是中国人形容某些蠢人的行
为的一句俗话。没想到这句话竟会应验到他自己身上,最后栽在生前一向顺从
的周恩来手里。毛压制民众自发的悼周活动,触发了中国社会政治危机的总爆
发,演成声势浩大的四五运动,矛头直指“四人帮”及其后台老板,敲响了文
革的丧钟。几个月后,毛便在忧病交加之中死去。中国现代史由此掀开了新的
一页。

  周恩来的去世,立即给中国的政局造成重大冲击。噩耗传出,市面上用来
制作黑纱、挽幛的黑布很快便销售一空,整个国家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从党
内军中的老干部、民主党派人士、知识分子到普通老百姓,大都为失去自己多
年来的总理而感到难过,并且对眼下的时局忧心忡忡。人们自发地展开各种悼
念活动,设灵堂,戴白花,首都北京的市民百姓则扶老携幼,络绎不绝地前往
天安门广场,在人民英雄纪念碑前献花圈,抒发哀思,既是哭周恩来,哭国家
,也是哭自己。

  特别是当周恩来决定不保留骨灰的遗言传出后,更是在无形之中增添了人
们心头的悲情。社会上自文革以来积聚压抑已久的不满和反抗迅速聚集在悼念
周恩来的旗帜下,以“悼周、拥邓、讨江、射毛”的方式表现出来。在周的遗
体送往八宝山火化的那一天,北京百万人在凛冽的寒风中肃立街头,哭送他的
灵车,就突显了这种社会情绪。

  毛泽东很清楚这一点。他对周恩来之死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周
这个难缠的对手终于不打自倒,先他而去,为后事安排去掉了一大块心病。忧
的是,周虽巳死,却阴魂不散,他在党、政、军中的根子很深,从中央到地方
有一大批跟他走的人,像邓小平、叶创英这些人都是周这条线上的人。这批人
一直对文革心存不满,总想翻案。现在竟然又拿死人压活人,打着悼周的旗号
向中央拖加压力,企图扭转批邓的大方向。这是毛无法容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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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此,毛泽东决定让悼周的活动降温,除了他本人拒绝参加周恩来的追悼
会外,还在下面报送的一份动态反映上批了六个字:“悼念虚,复辟实”,让
毛远新在政治局内部进行传达,要求掌握好新闻宣传报导的口径。根据毛的旨
意,主管宣传工作的姚文元遂百般压缩有关悼念活动的报导,并由中央下达种
种禁令,压制民众自发的悼周活动。

  关于毛泽东不去参加周恩来追悼会的真实原因, 一直在刻意遮掩
,专门把张玉凤请出来写文章进行解释,把它说成是当时中央考虑到毛病重,
便没有安排的缘故,而毛的腿当时确实已经“走不动了”。

  事实上,当时政治局开会讨论这件事时,决定听取医疗专家的意见,由毛
泽东本人作最后决定。而医疗专家的意见是参加追悼会不会影响毛的健康,只
是建议时问最好要控制在一个半小时之内。为此,治丧委员会完全做好了毛来
参加追悼会的准备,不仅准备好了轮椅,而且连行走的路线都已事先安排妥当
,一直等到最后一刻,追悼大会不得不推迟举行。但是,毛泽东始终没有露面
,只是送了一个官式的花圈,此外没有任何表示。

  对于这一点,就连奉命写文章遮掩的张玉凤都有点看不过去,她在文章中
用曲笔暗示毛泽东在得知周恩来的死讯后并没有落泪,接着在记述毛圈阅治丧
委员会送审报告的情况时,委婉地写道:这个圆圈“在人民心目中,它确实是
弱了,太弱了……这一笔怎幺能表达得了对与自己风雨同舟几十年的战友的离
别之情呢!”

  其实,让张玉凤有难言之隐的是,毛泽东不去参加周恩来追悼会的真正原
因并不是因为身体的缘故,而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毛本来就对周在临死之前
极力挺邓一直耿耿于怀,现在又见周的阴魂不散,悼周活动已经成为党内外翻
案势力抵制批邓的幌子,更是让毛心里有气,憋了一肚子火。在北京百万人上
街哭送周的灵车后,毛很清楚这是冲着他本人而来的,认定周已经成为党内外
翮案复辟势力打出来的旗子,如果要深入批邓的话,就一定要联系批周。这才
是毛拒绝参加周恩来追悼会的真实原因。

  当时,政治局的多数人都是希望毛泽东能够参加周恩来追悼会的,哪怕只
是露一下面也好,因为这样有利做党内外的工作,消除社会上的流言蜚语。但
是,毛为了对党内外的反对势力还以颜色,同时为以后在政治上批周预留伏笔
,执意拒绝到会,声称他有“不参加的自由”。据知情人说,毛泽东当时曾说
了这样一段话:总理是反对我搞文化大革命的;有一批,不是小批,还是老的
,都听他的;拥护我,高呼我万岁,是无奈的。我明白,这点我和总理的鸿沟
是没法弥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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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从几年前披露出来的汪东兴私藏毛泽东在这期间的谈话记录中,
也可以得到印证。这里仅照录一则:毛在一九七六年一月十二日说:“为什幺
要我参加总理的追悼会?我还有不参加的权力嘛!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是谁
送给总理的?我和这个马克思主义的总理,就斗争过不少于十次,不要勉强,
建议其它政治局同志都参加。”

  毛泽东的这种态度,使得他身边许多原本想去向周恩来遗体告别的工作人
员也都被上面禁止前往,甚至不许戴黑纱。当然,这还只是冰山的一角,毛泽
东对周恩来的全部看法,还有待更多的档案材料大白于天下。

  鉴于党内外翻案复辟势力的公然挑战,毛泽东决定加紧批邓、反击右倾翻
案风和部署身后的人事安排。他知道江青为首的党内文革派不得人心,让人传
话给张春桥,要他“让一下”,转而点名指定“老实人”华国锋出任国务院代
总理,主持中央日常工作,在政治上迷人眼目;同时以“生病”为由,把和周
恩来靠得太紧的叶剑英“挂”起来,改由与毛远新关系密切的陈锡联出掌军权


  事实上,毛泽东的这种安排,骨子里打的主意仍是让党内文革派掌权。为
此,毛在把华扶上来后,又特意向他交代:“如有事,找江青。”二月五日,
中共中央发出通知将《打招呼的讲话要点》扩大传达到党内外群众。根据毛的
部署,江青一干人马十分卖劲,不仅在批邓上充当急先锋,而且对毛准备批周
的意图也心领神会,不断在所掌控的报刊上施放冷箭,抛出各种的试探气球。

  二月六日,由姚文元一手控制的新华社《内部参考》编发了香港《万人杂
志》上攻击周恩来的文章,其中专门提到《伍豪等脱离共党启事》一事,而这
正是周病重时顶感到要被人做文章的题目。三月五日,上海《文汇报》在转发
新华社学习雷锋的新闻稿时,又把众所周知的周恩来对雷锋的四句题词全部删
掉。

  更有甚者,《文汇报》随后竟出现了“党内那个走资派要把被打倒的至今
不肯改悔的走资派扶上台”这样的句子。而这正是后来在天安门广场上激起众
怒的那位清华大学工农兵学员道破天机的“中央都快表态了,周总理是党内最
大的走资派”的隐晦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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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有一条著名的语录:“‘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这是中国人形容 某些蠢人的行为的一句俗话。”枭雄一世、惯于“抛石头”整人且斗垮所有对 手的毛大概没有想到这句话竟会应验到他自己身上,最后栽在生前一向顺从的 周恩来手里。本来,在周氏治丧期间,种种压制悼念活动的禁令就已经犯了众 怒,这回《文汇报》接连放出露骨的批周信号更是激起了公愤,全国各地的抗 议信件像雪片一样飞来。而自认为“通天”的张春桥却有恃无恐,非但不思有 所收敛,反而还公然对《文汇报》慰问嘉奖。   消息传出,人们一发怒不可遏。三月下旬,南京市的各界群众首先走上街 头,声讨《文汇报》及后台张春桥的反周行径。示威抗议活动很快便蔓延到全 国许多城市乃至首都北京,规模越来越大。在四月四日清明节那天,北京上百 万人聚集在天安门广场,祭奠周恩来,并发表演说,张贴声讨檄文、诗词,锋 芒直指祸国殃民的“四人帮”,就连毛泽东本人也未能幸免,被指为“现代秦 始皇”。   这种声势浩大、群情激愤的抗议场面,是自认为代表人民意志的毛泽东从 来也没有领教过的。以往他总是站在天安门城楼上接受民众的山呼“万岁”, 而如今竟成为人们声讨的对象,文革派的几员大将更是成为过街的老鼠,人人 喊打。靠搞群众运动起家,一生凭此斗垮了所有政治对手的毛当然清楚这意味 着什幺,知道他的一世英名已经彻底毁在这件事情上,而且身后恐怕也难逃历 史的清算。   在这种情况下,毛泽东内心的沮丧和恐惧的心情可想而知,对周恩来不散 的阴魂竟然惹出这幺大的乱子更是怨恨难消,耿耿于怀。这种心态驱使毛一直 到临死前还在修改九篇文章,准备在适当时机抛出来批周。   更让毛泽东头疼的是,面对遍布全国的抗议活动,一时还难以动手弹压, 因为这是在悼周的旗号下进行的,而周恩来毕竟是生政治上善终的,官方不便 公开取缔,动起手来有诸多顾忌,以致坐失消弭的良机,乱子越闹越大,最后 只好以血染天安门广场来收场,暂时稳住了局势。不过,毛深知大势已去,他 发动的文化大革命已经搞得天怒人怨,陷入四面楚歌之中,为此忧病交加,内 心的恐惧挥之不去,梦魇缠身,时常在梦中惊醒。几个月后,毛 去世。




纪念周总理----天安门诗抄
五言诗5首

一夜春风来,万朵白花开。
欲知人民心,且看英雄碑。

欲悲闻鬼叫,我哭豺狼笑。
撒泪祭雄杰,扬眉剑出鞘。

天惊一声雷,地倾绝其维。
顿时九州寂,无语皆泪水。
相告不成声,欲言泪复垂。
听时不敢信,信时心已碎。

大鹏暝慧目,悲歌恸九重。
五洲峰峦暗,八亿泪眼红。
丹心酬马列,功过任说评。
灰撒江河里,碑树人心中。

噩耗惊四海,哭声遍九州。
碑如朔风啸,哀似寒水流。
天亦为之痛,地亦为之愁。
行路原多难,此去更堪忧。
七言诗6首

京城处处皆白花,风吹热泪撒万家。
从今岁岁断肠日,定是年年一月八。*
* 周恩来于1976年1月8日逝世。


云水苍茫意未平,中霄起坐恸无声。
诗心一点寒梅血,独吊重霄万古灵。

素纸黑纱含恸剪,苍松翠柏和泪扎。
谁言献花是旧俗,明朝她死定无花。*
* “天安门事件”前夕,江青曾宣称献花圈是旧风俗,要改革。

故园风雨几经年,大厦撑持靠擎天。
心志光明同日月,功勋盖世重河山。
倾城人哭哀声震,漫地花飞白雪翩。
空有如涛伤心泪,神鹰高逝永不还。

三千翠柏卫忠魂,紧束戎装后来人。
热血已教神州赤,头颅再换宇宙新。
战时方显男儿志,沙场才见赤子心。
丹心誓补前人愿,谁惧马革裹全身。

九州何处觅英魂,土有余香水有神。
心寄故国春依旧,襟悬碧落月无痕。
万家思愁通世变,一肩霜雪挽浮尘。
跳脱丹青可亲炙,清光留取照风云。*
* 跳脱:通条脱,手镯。

仿十六字令三首*
碑,傲立苍天真神威。清明日,落在鲜花堆。
碑,迎送倾盆泪雨飞。英灵在,来年更光辉。
碑,刺破青天更雄伟。千万载,年年春风吹。
* 附:毛泽东十六字令三首
山,快马加鞭未下鞍。惊回首,离天三尺三。
山,翻江蹈海卷巨澜。奔腾急,万马战犹酣。
山,刺破青天锷未残。天欲坠,赖以柱其间。
水调歌头
少壮扶老弱,街市倚栏杆。万民敬肃哀泣,不知北风寒。
恸悲震天撼地,灵车驶动何忍,轧碎我心肝。求阻挡不住,
恨哉八宝山!
声已嘶,泪流尽,哭苍天。长安道上西驶,一去不复还。
怎忆当年载舞,曾迎宾友元首,此路仰慈颜。何处寻总理?
忠魂遍山川。

满江红
天亦垂泪,是人岂能泪不挥?纪念碑,花圈林立,挽联素围。
灰撒江河涛澎湃,骨落青山峰崔巍。功勋卓、永垂青史册,
壮经纬。
继遗志,铭教诲,辨真伪,识妖鬼。与贼决斗,勇弃安危。
痛吊犹觉公健在,光辉榜样育新葵。亿万众与你肝胆照,
英灵慰。

浣溪沙
哭别亲人泪未消,山精出洞变人妖,装腔作势调门高。
有意重研擒鬼法,无心轻信狗皮膏,留神拭泪认花招。
全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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